八十四
一队又一队的俘虏被押送着,向后送去,他们排成长串,个个都垂头丧气,看守的兵士不时用棍子,刀鞘打这些俘虏,他们也不敢反抗,任押送的官兵打骂。
武传玉看着押送的回去的长长的俘虏,问身边的方应之道:“放些人不会被杀俘吧?”方应臣答道:“统领不用担心,耿大人会进行甄别,部分人回送回,部分人会送去做苦力,总之就是不会乱杀的。”武传玉稍稍方下心来。
现下方应之已然不再担任杀手队的队长,职权交给了下面的人,现下他管一个旗队,就是五个杀手队,武传玉将他调到身边来了,这一次冲击流民兵的侧翼,虽然步兵的速度跟不上,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用与接应李率教,武传玉坚持在牛背岩上埋伏了二个旗队,以防对方的探马发了疯,真的想舍下马,来攻山,若真是让李率教遇险,那可真是万万划不来。
前面李率教的义子之一的李承忠策马跑过来,武传玉上前道:“李将军,前面不追击了么?”李承忠道:“我们倒是想,可是刚刚夜不收来报,前面出现了金公鸡李顺的旗号,还有一匹狼邓得志的旗号,那金公鸡也就算了,可是一匹狼却不是好对付的,两下合兵,超过了五千人,还有八百多骑兵、大盾、拒马枪齐备,我们这点儿人,冲不垮对方。”武传玉道:“我前去看一看。”李承忠道:“那你自己小心,对方的骑兵也不少,要是突然发了疯,冲了过来,也不甚安全。”武传玉道:“不用担心,我马力保存的好,就算他们要追,也追不上我。”李承忠吩咐左右,十多个骑兵跟上了武传玉,李承忠和武传玉关系较好,所以也比较照顾。
武传玉也不多说,策了马,后面方应之和几个亲兵跟了上来,随行的还有十多个骑兵,一行人小跑着向前而去,逆着骑兵的人流,向前面李顺部和邓得志部而去。
一路上看到了长长的俘虏队伍,都向后走,他们扔了兵器,排好队,也看不出他们中间那些人是头儿,那些人是小兵,都穿着青黑的棉袄,许多人都露出发黑的脸。
武传玉看到刚才阵战的地方,过天梁的旗子就扔在路边,过天梁不是什么有名的贼盗,所以他的人头和旗子也不值什么钱,没有什么人去割,现在的过天梁已然看不出人形,他被踩成了肉饼状,要不是尸体身上的披风和盔甲,谁也认不出。
一个身形壮实的俘虏正在地上挖坑,因为作为俘虏,没有了兵器,他只能用手在地上刨,手都刨出了血,却不停手,武传玉身边的一个亲卫小声道:“主子,这是过天梁手下的亲兵,好像叫王二狗什么的,我见过几次,他现在正想埋了过天梁。”这个亲卫不是别人,正是一斗谷张冲,武传玉将一斗谷张冲救了以后,张冲便做了武传玉亲兵,武传玉称他为亲兵,可是张冲却自称为奴才,张冲感激武传玉救下他仅剩的几个兄弟,对武传玉感激不已。
武传玉道:“给他一把铁镐,让他把故主埋了吧。”张冲策马离了队,和押送的官兵说了几句,从扔下的满地的铁器中选了一把铁镐,扔过了一边的王二狗。
王二狗接了那铁镐,看了看这边的武传玉,又看了看张冲,趴在地上向武传玉磕一个头,然后又一言不发,开始挖埋起来,在这沙石地上,挖一个坑可不容易,这里许多的尸体,官兵们都不会收,最多只将其中的盔甲兵器收走,尸体是没有时间管的,尤其是在有敌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武传玉对身边的方应之等人道:“我们去看一看邓得志和李顺。”张冲也跟了上来,一行人策马而去,向不到十里外的张冲和邓得志部而去。
远处一片乌黑的军阵,后面是两杆大旗,一面画着一只公鸡,金公鸡不识字,许多流民兵也不识字,要是在上面书个“李”字,说不定别人还不认得,再说流民兵内部也不只只有一个姓李的,写上了到容易混淆,所以金公鸡独出心裁的做法是没有惹胡权的不快,不过邓得志的旗子倒是没有画一匹狼,老老实实的在上面楷书了一个“邓”字。
两边是没有上马的骑兵,后面的弓手已然将弓张了开,对面阵形整肃,面对几十个骑兵,没有一个人发声,除了马的嘶声,还有风在空气中吹动的声音,双方都盯着对方,武传玉看到阵前摆了一流民兵的尸体,还有一匹死马,武传玉惊道:“他们怎么杀自己人,看样子这人是来报信求援的,怎的让他们自己杀了。”
张冲跟在身边,跟在武传玉身边道:“这个好像也是过天梁的亲信,叫什么我记不清楚,主子,我早说了过天梁是靠王应嘉才有今天的位置,王应嘉一死,过天梁肯定要被色公子清算,今天他们之所以不救,也许是色公子故意将让过天梁送死。”
武传玉还想上前看清楚一点,在一百八十步外看也看不清对方主将,武传玉也想看一看李顺和邓得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便要上前,张冲道:“主子小心,那金公鸡张冲虽然打仗一般,但是他的箭术了得,你看这个报信的,就是一百二十步被射死的,主子还是不要看了。”
武传玉道:“那怎么行,将为军胆,我不能退,也许对面只是虚样,摆个样子来吓我等,我要看清一点儿。”说完策马上前,一边的张冲争忙跟了上来,要策马走在前面,武传玉道:“你且让开,我打了这么多仗,怕什么?”张冲只得让了开,跟到了后面,方应之等人也跟在武传玉的身后。
武传玉策马到了一百五十步,看清了对方的军容,在一排又一排的拒马枪和大盾之后,是弓手,再后面,是一群又一群的披甲标兵,他的气质武传玉是见过的,绝对错不了。武传玉叹了一口气,如果邓得志和李顺想救过天梁,是完全可以的,刚才他们大可以重兵推进,逼冲击的辽兵回头,那么辽兵刚才最多击溃过天梁部,想歼灭过天梁部,是不可能的,过天梁多半也不会死,看来张冲所言都是实话,对方根本就是想让过天梁去送死。
武传玉策马回了头,对身边的人道:“我们回去吧。”这个距离是安全的,要不是知道对方没有弩,只有弓,那么武传玉在一百八十步都是不敢的,神臂弩可抛射三百步,可是这种军国重器,流民兵是没有的,就是在官兵中,也只有精兵才装备有。
一行人转了头,便想走。
突然听到张冲大喊道:“主子小心。”
“嘣”一声类似于弹棉花的声音响起来,众人惊鄂的回了头,便看到一道黑色的流星飞向了武传玉,武传玉大红的披风、身上的山文甲,还有明盔上的羽毛让对方一下子都认了出来,且武传玉为了省马力,没有骑快马,只是慢行,被对方射中的话,只怕也会和地上的死尸一般了。
那流星如同电光一般,飞以了武传玉正回头的面门边,武传玉的亲兵和方应之等人都张大了嘴,惊看着武传玉,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李顺将弓放下了,道:“还好,手艺没有放下,这下子射中了。”一边邓得志露出了欣赏的笑容,这一射,邓得志本是没有把握的。他们两看到了那穿着红披风的将官策马上前,来观军阵,李顺便藏在盾后,趁对方转身之时,突然一箭射出,他已然将弓拉满了,射了这一箭,刚才他用的这张弓以后也就不能再用了,他已然拉断了弓胎。
邓得志从盾牌的缝隙中看过去,道:“好,这一箭正射中他的脸,想必一箭穿颅,是活不了了,看样子是个人物,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护卫,他坐下的马也是好马,金公鸡,你立了大功。”
金公鸡也从盾牌的缝隙中看过去,笑道:“是射中了,是射中了。”但是他说了两遍后,就说不出来了。
在两人的眼光中,一百五十多步外的那个人影,突然将手从脸上移开了,原来他并不是捂住自己的伤口,他竟然是用手抓住了这一箭。
张冲道:“我的娘,没有射死他,我这可是三石的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铁做的么?”
邓得志也惊道:“他竟然抓住了箭,我知道了,这家伙是方元化手下的武传玉,传说他有千斤之力,我以前还不信,现在可是信了,就是这家伙,为方元化练兵打仗,上一次,胡海马也是折在他的手里。”
张冲道:“要不要派骑兵冲上去将他捉住或杀死,这可是一条大鱼,他和张家玉是方元化手下的主要将领,杀了他,可是不下于捉李率教的大功。”
邓得志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下令让两边的骑兵冲上去,对方看上去马就很好,是辽东的马,而且一旦将骑兵派出,人少了不行,敌不过马上功夫好的辽兵,人多了万一被辽兵包了饺子,将这几百骑兵葬送了,到时没有两翼的骑兵,万一对方大举来攻,就有了一定的危险,对方只要用骑兵不停的冲两翼,然后派出野战步兵打阵战,那能不能坚持住,可就是个问题,再加上刚才有探马说看到了对方的步兵,邓毅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万一后面跟的是几千野战步兵,那将骑兵派出,就为了捉一个武传玉,可就太险了。想到这里,邓得志道:“还是不要冒险。”
武传玉将手上的箭拿了开,策马又近了一些,到了对面的流民兵能看到自己的地步了,然后抓起那支黑色的箭,双手一折,将箭折成两段,然后纵马踏了踏,转了身,带上亲兵和骑兵们,纵马去了。
看着武传玉的背影,邓得志道:“你怎么不再来一箭。”李顺摸着自己的双臂道:“我现下双臂仍然在痛,刚才射一箭,已然拉伤了手上的肌肉,短时间只怕不能再射了。”
武传玉明白对方的大阵确实不是自已这一点儿兵力可以攻破的,当下即决定回头,现下泰安城中也有大事发生,他也必须尽快回去。
耿如纪面带喜色,刚才下面的小吏向他报告,从山林中返回的人越来越多,现下在泰安周围百里之内,已然没有流民的乱兵,回家耕种的越来越多,这片土地上少有的出现了宁静,耿如纪每天看到城外的平和静像,心中便升起一种自豪感,现下他最想的,便是筹到更多的种子,城中的许多大户看到有恢复的可能,也开始主动的提供一些粮草。
下面武传玉的声音传来,只听道他叫道:“我要见耿如纪大人,现下怎么能分兵,流民兵明明打的就是围城打援的主意,这样的战略他难道还看不出来?”耿如纪听到武传玉的声音,唉了口气,站了起来,亲自出门去接了。
耿青正挡住武传玉,不让他来,但是看到自家主子到了,也让开到了一边,武传玉看到耿如纪眼中的眼屎,还有头发上的灰尘,便不忍心说重话了,只是道:“我有话和你说。”耿如纪知道武传玉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落自己的面子,便带上他,进了自己的书房内,武传玉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抓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随后又吐了,那茶泡得极浓,是耿如纪熬夜用的,耿如纪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整理名册类的东西,晚上在提神,自然要泡浓茶。
武传玉坐定,便道:“我也不和你说场面话,也知道你不是一个说场面话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崔归元是个什么东西,他发一道钧令,李率教就要回去,他回去还要将这二千多辽兵调走,你知不知道,流民兵就是打的围城打援的主意,要是泰安少了这一只骑兵,光只凭我和张家玉手下的几千多步军,如何能守住,到时泰安又要重复被围的惨剧。”
耿如纪道:“我也说实话,我的想法也和你是一样,是李率教将军自已要走的,现下我也想他留下,我现下正向朝中上表,也请李丛哲老大人上奏,尽量将李率教部留在这里,可是崔归元抢先一步,他先上报于兵部和阁部,说少了辽兵不行,先堵住了我们这边的嘴,加上李将军又是他的旧部,这官司打到那里,都是崔归元有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堂上的各位部堂,最为忌诲的就是武将不听调令,崔归元这次一顶大帽子扣到李将军头上,说李率教不听调令,势大难制,阁部大佬们脸就黑了,现下李率教将军要是不听崔归元的,不知道事后会被怎么刁难。”
武传玉道:“你也知道,现下泰安的局面是怎么得来的,要是他一走,泰安不是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么?”
耿如纪道:“我怎么不知道,先是李率教和你们来解泰安的围,然后这半年多来,流民兵先后五次大举进攻,前两次想攻城,后三次想破坏春耕,都被李率教将军和你部的联军联合打败,才让小明王不敢分兵前来,要是李将军一走,只怕小明王又要再次分兵来打。”
武传玉道:“流民兵这五次来攻泰安,最多一次人数上万,都被我军打败,除了我们上下一心之外,便是我军与李将军的步骑配合了,若是少了李将军,我部只能守城,到时泰安城外的所有老百娃又只有往山里逃,你这半年来的功夫,只怕又是白费了,你难道不清楚。”
耿如纪叹道:“我刚才向李率教将军开了口,他留下二百骑兵当教官,在本地训练马兵,到时我看能不能将李承斗留下来,李将军的义子中,我看李承斗最有能力。”
武传玉又道:“我估计可以留下一些骑兵,但是李承斗怕是留不下来,李承斗是李率教教军最受重用的人,且本地的骑兵训练不是一朝一日可成的。”
两人相顾看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武传玉又道:“我部与李将军联合几次打败了流民兵,小明王也知道分兵不可战胜,但是他不敢全军而来,你知道为什么么?”
耿如纪道:“自然是担心两军联合的战力。”
武传玉道:“不,小明王只要将全军开动,如同这次打历城一般来打泰安,别的我不敢说,可是泰安城外的百娃,要么再次逃亡,要么被色公子驱赶来攻城,要么涌入城中。”
耿如纪毕竟是科场出身的文人,对于武事知道自然不如整天打仗的武传玉多,道:“那小明王为何不来打我们,放任我们招回百娃,从新农耕。”
武传玉道:“因为我知道他这个人,我知道色公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的物资的储备并不丰富,这半年他的物资只够进行一次大的军事行动,要么攻打历城,要么攻打泰安,历城墙高城深不好攻打,但是里面物资丰富,据说有五十多万石粮,还有几千户大户,小明王打下了历城,可以得到丰富的补给,可是打泰安,就算打下了,也得到不这么多的军资、盔甲、粮草,两下相较,他自然会去打历城,他的主意,就是先攻历城,从历城得到补给后,他便有了物资,有了物资,他便再攻泰安,到时他们攻下泰安城也说不定。”
耿如纪道:“你的意思,他之所以不全军来打泰安,也是从物资后勤上的考虑么?”
武传玉道:“他虽然有了半年多的储备,但是也只够他一次的全军进攻所用,他若是全军攻一次泰安,那么首先胜算只有六成,其实就算打胜了,他这半年的物资全都用光,下一步的行动也就无力了,而且我估计他知道攻历城时崔归元会将李率教调回,到时我们边没有兵,他分一支兵再来打,我可就不是那么有信心可以挫败他们的分兵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分兵,打下历城后再来打泰安,我估计他来打泰安时,刚刚是正这泰安府秋收之时,到时他就来收你辛苦种下的粮食,将你召集的百娃都裹挟入他的军中,到时你所有的的努力,都为他作了嫁衣”
耿如纪听到这里,脸上的颜色也变了,道:“只是这一次回去,主要也是李率教自己的意思,我也没有法子,我再上一次奏本,力争一次,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武传玉道:“你为何不与李丛哲老大人说一下这番话,想必李老大的人话更有用,如果李大人的话都不管用,那么我们只好将大部百娃召集进城中,并且在城中屯集粮草这个法子可用了。”
耿如纪道:“你以为李大人没有说么?只是李将军自己要走,却又有什么法子,倒是我刚才看见李将军正在和方大人说话,想请孙大人调兵一齐去救历城,说不定方大人也有这个意思。”
自从武传玉和张家玉取得了数次大胜后,方元化方举人成了正五品的练兵大臣,复起之日指日可待,现下方元化方举人已适入了泰安城中,并有了自己的官邸,现下方元化算得上是武传玉、张家玉的顶头上司,武传玉现下也顶了个都统的名号,张家玉则成了一个守备官,这都是临时所设,按方举人所说,平乱之后再正式授职,现下武传玉就打算去看一看方元化大人怎么说,如果方元化发糊涂到了发兵去救历城的地步,武传玉心中暗自打算,到时拉上张家玉,两人一齐向方举人说道。
武传玉出了耿如纪的官邸,便向方元化的官邸而去,他在城中走了一里多,看到这城中百娃脸上都有了红红的颜色,精气神都好了许多,路上的行人也多了,不似半年多前的一片荒乱,心中便道:“我总是有些功德的,等我平了这战乱,我便带上明苫,两人一齐回湖北老家,在家里种上许多葡萄,每天看着日升日落,这一生也就别无所求了。”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了一股子力量,又想到:“那孩子虽然不是我的,但是我也不能苛待,定然要好好教他,让他做一个正直之人。”想着间,便到了方元化练兵衙门的门口。
守门的正是方应虎,武传玉上前,方应虎看到武传玉来了,下意识将身子站直,武传玉在军中颇得军心,一般军士也都相信武传玉。
武传玉问方应虎道:“李率教将军是不是在里面?”现下几匹马就拴在一边,看样好像是辽兵们的。”方应虎道:“是的,刚才才进去。”武传玉将手中的兵器往方应虎手中一塞,进这练兵衙门是不能带兵器的,虽然也许李率教不用遵守,但是他作为方元化的下属,还是要解下兵器的。
过了大堂,便看到张家玉搓着手,站了二堂门口,不时看一看堂间,里面传出李率教的方元化的声音。
武传玉就想进去,张家玉一把将他拉住,叫道:“别去,你放心,方大人不会跟着李率教去历城的。”武传玉停下脚步,和张家玉一起站在外面,便听着里面传出的话。
李率教:“你是不是忠臣”
方元化:“为国尽忠,自然是本份。”
李率教:“那你为什么不发兵,武传玉和张家玉手下的兵卒都是一流的战力,方应虎、方应之、方应龙都很不错,有了他们,历城反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
方元化:“出兵的事情还要从长考虑,粮草后勤都不济,本官也不能发兵。”
李率教:“我刚才问了你手下的一个队长,他说你粮草够得很。”
方元化:“一个小兵知道什么?本官是为了维护军心,才没有告知实情,其实粮草已然缺了很多。”
李率教:“历城是省城,失不得。”
方元化:“本官会考虑的。”
李率教:“你就是想保存实力。”
方元化怒,道:“本官是文官,你想以武制文么?”
李率教以手指方元化道:“本将马上便带本部儿郎回援。”
方元化:“不送。”将茶杯端了起来,冷冷看着李率教。
方元化一向对武官不怎么看得起,平时还显不出来,现下却是不顾李率教的反应了,现下冷场了。
武传玉和张家玉站在院子里,便看到李率教带着李承忠、李承志几个从大门出来了,出来时李率教满脸的怒气,武传玉上前想说一些什么话,后面李承忠悄悄摆一摆手,示意不要多话,武传玉只得下去了。
武传玉对张家玉道:“现下可怎么办?他这一去,可是凶多吉少,要知这次流民军过十万,他这两千多兵马虽然精锐,只怕也不行。”
张家玉叹气道:“李率教这次不幻想着和崔归元和解,他以为这次回援了就可以换崔归元的原谅,这是做梦了,他是刚从辽东调过来,不知道崔归元的性子,以前有个游击只是顶了崔归元一句嘴,崔归元就将那个游击全家都斩了,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李率教谅解。”
武传玉道:“就没有人和他说?”
张家玉道:“李承忠说了几次,被骂了,李丛哲大人也上门去说,李率教也不听,他铁了心要去那个火坑。”
两人齐齐无言。
当天夜里武传玉也没有睡好,一夜想着此事,第二天一大早他上了城楼,便看到城外的辽兵开始集结,一队的的辽兵骑士拉着自己的马,在城外排成队,李率教的大旗在早晨的雾中隐隐招展,武传玉看着李率教上了马,带上自己的一众义子,策马向北而去。
如雷的马蹄中,辽兵们终于走上了北上援历城的道路。
武传玉叹了一口气,正想下楼,便看见方元化的妹妹,方丽萍小姐在几个婆子的挽扶下,上得楼来,后面跟的是方应龙,还有一个杀手队的卫兵,武传玉闪到一边,让开了,现下方元化将方家庄的大部分人都迁到了泰安城中,方丽萍和一众妇孺自然也跟进了城中。
方丽萍看到武传玉在城边,走上前来,低声问武传玉道:“是不是辽兵走了,这泰安便危险了。”武传玉盯了一眼后面的方应龙,料想定然方应龙乱说的,现下最为重要的是安抚人心,不要让城里荒乱起来,方应龙这样乱说,武传玉心中自然有一些不高兴。
城外辽兵策马奔跑的声音来在响,武传玉道:“小姐不用担心,前几天我军才打了一个大胜仗,歼灭了贼首过天梁部,这一仗后,小明王不敢再分兵前来了,这泰安在小明王没有攻破历城之前,是安全的。”
方丽萍笑道:“妾身等妇道人家,没有见识,倒是让统领见笑了,只是统领前几天只带了二百个人就去攻打十万流民兵,却是太险了,让弟妹在家担心。”
武传玉道:“前几天只所以打那一仗,就是为了威慑小明王,让他不敢前来,并不是真的为了前去攻击流民兵大队,小姐不用担心,就算小的不惜命,也不会拿下面军士的命来冒险。”
方丽萍道:“统领半个月没归家,还是回去看一看弟妹罢。”武传玉脸一红,现下他是回去见一下水明苫,只是现下水明苫对他有些不冷不热,似是心情不好,武传玉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道大概有了身子的妇女心情都不好,也没有在意,想到可以见到水明苫,武传玉行个礼,道:“那小的便回去看一看不起。”想到了见到水明苫,皱了老半天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
武传玉下了城墙,脚步急勿勿,后面的方丽萍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看着武传玉回去寻水明苫,一边的龙妈妈小声道:“小姐,您也看出来了,这武统领的娘子,心可不在他的身上,老身看了一辈子女子,这眼力是万万不会错的,这娘子只是应付武统领,心思却在别人身上。”
方丽萍摇头道:“我也看了出来,只是武统领自己不知道罢了,你们不要与他说,若是与他说出来,他定然是不信的,说不定还要反责于你等,你等不可自讨没趣。”下面的龙妈妈等人都纷纷点头称是。
刚刚奔下了城墙的武传玉转了一个弯,进了小巷子中,此时他没有亲兵跟着,他不想让水明苫看到一脸杀气的大兵,而且武传玉对自己的身手也有信心。
一个黑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跳到武传玉的身后,拍了武传玉的头一下,然后又跳入民居之中,身形之快,似是影子一般。
武传玉大惊,刚才一下要是想要自己的命,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么?难道是刺客来了,想到这里,武传玉跳下马来,抽出刀,大叫道:“是那一位,还请出来一见。”
一个穿了一身青布袍的人影出现在武传玉的面前,这人戴了一顶范阳帽,看不清他的脸,武传玉将手中的刀提了起来,大声道:“是那一位好汉,且报上名来。”
那人将头上的范阳帽一摘,武传玉一见,大喜道:“大师伯,你怎么到了这里。”
三天后,早上时分,耿如纪与李从哲都在堂上,这是府衙的二进堂中,下面是许多的保长、乡老、还有一些乡勇的带头人。”
耿如纪看了看下面的人到齐了,便咳了一声道:“大家看到了,历城求援,李将军不得不回援历城,现下这里便少了一支主要的兵力,虽然前几天刚刚打过一次胜仗,可是为了保证流民大军打不进来,李大人与孙大人,与本官等商议后过,决定执行一项计划,这计划要大家的配合,而且用时用力极为巨大。”
下面一个乡老站起来道:“敢问大人,要小民们做什么?”
耿如纪平静的开口道:“本官要你们将丁口、妇孺、牲畜等物,尽皆搬入城中。”
下面顿时炸开了锅,现下打了几次胜仗,所有人都活得舒舒服服的,以为流民兵不会来了,这次命令一下,就是一次绝大的行动,势必有许多放弃和牺牲。
一个乡老叫道:“不行,大人,小的们刚刚播下种子,眼看这一委的粮食就要收了,怎么能入城?”
又一个乡绅道:“可以让方家军出城野战嘛?干嘛要我们搬来搬去,着实麻烦,不是一向都打胜仗么?”
又一个秀才叫道:“大人,才没有安份几天,如何就能搬迁,再说这城怎么容得下这么多人,产生了疫病怎么办?新入城的人往哪里住?……”
耿如纪大声道:“你们说的本官都听到了,这已然是必然的事了,若是留在城外,定然是十死无生,到时方大人不会将兵马派出去与流民兵野战的,这支兵马只能用来守城。”下面几个秀才公顿时小声骂道:“武夫、无用……”之类,耿如纪大声道:“这一次,我们要扩建泰安城,我们要在周围建四个卫城,还要建两道城墙,四个城门都要再建瓮城,还要扩挖护城河,同时要在城中储能吃一年的粮食。”
下面的人顿时吵成了一片,要屯粮食,那肯定要有人拿出粮食来,谁都不肯将自家的粮拿出来,要建城,定然要分派人手,每一家都不想分派人手,要迁入城中,势必要和本城的原先住民发生冲突,本城的居民势必不能答应,这些问题,每一个都是难题。
看着下面的吵成一片的人,耿如纪眉头皱了起来,前几天武传玉推荐了自己的师伯李群山,李群山向李丛哲、耿如纪进言,提出了这一套新的:“战时动员法”,许多提法都是第一次听到,耿如纪心中也没底,但是看到武传玉信心满满,而此时已无新的办法,只能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