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沿山势而建,坐落在山坳之间,中间有一条丈许宽的溪流分隔了两边居民,溪流之上架了一条小桥。
赵阳一路问了村民,行到村子中央,便见一座宽大的祠堂,上书“赵家祠堂”四字。
祠堂门口有一位老者躺在处的竹椅上,秋里的头虽不烈,但还残留着夏里几分燥。
“老人家,叨扰了,这里可是赵林杰赵老爷的祖祠?”赵林杰正是赵菲儿父亲赵老爷的名讳。
老者本闭目小憩,听闻有人声慌忙坐起,便见一个精壮汉子靠近在跟前。
“这里正是赵林杰老爷祖祠,你有什么事?”
这老者头发花白年纪大约五旬左右,精神还算抖擞,应该是赵家请来看守祖祠的本地村庄的人。
赵阳笑了笑,找了个理由道:“我是赵家下人,赵老爷今年有事在来不了祖祠了,故让我走一趟瞧瞧祖祠是否还好!”
那老者一听连忙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道:“祠堂有老头子守着自然出不了什么问题,你瞧瞧那……”
老者指了指祖祠里的铺盖:“夏里不冷的时节,老头子都是睡在祠堂里的,就怕有孩子捣乱惊扰了先人,前几下雨祠堂屋顶还破了几片瓦,都是老头子给换了……”
赵阳耐心听完了老者叙述“功绩”,在这偏远的村子当中给赵家守祖祠乃一份清闲而丰厚的活计,明显老者很珍惜这份活儿。
“赵老爷自然是信任您的!”赵阳安慰了一下老者,语气一转又道,“赵小姐今年应该也来不了了!”
“什么赵小姐?”老者楞了一下疑惑道。
赵阳心中一突,虽然小道长转述他赵菲儿遗言中说来此村庄找寻答案,但他并没有头绪,只是想来祖祠看看是否能找到线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收获。
“就是赵老爷的女儿赵菲儿小姐啊!”
“赵老爷不是只有三个儿子,还早夭了,哪来的女儿?”老者眼中先是疑惑,而后又有了几分怀疑。
三个儿子?未曾有女儿?刹那间赵阳心生许多疑问,只是看老者眼中已出现了怀疑,镇定道:“菲儿小姐乃是三个公子夭折后出生的,老人家不知道也理所当然!”
还好村子里的人淳朴,在赵阳解释后便消去了怀疑。
“三个公子可真是可怜,还是那么小的婴儿就夭折了!”老者摇了摇头叹惜道,“不过这菲儿小姐名字,到与以前村里那个李菲儿一样!”
“李菲儿?”赵阳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忽然悸动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个名字很关键。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啊!”
老者絮絮叨叨,就开始说起了这个李菲儿的故事。
这李菲儿也是这村子里人,说起来还与这位老者同岁,如若活着现在应该也是个五旬的老妪了。
李菲儿年少青葱就是个美人胚子,自小在村中长大心淳朴,活泼善良,待大了些后便渐渐出落,端是个花骨朵儿含苞放。
到了待嫁年纪,就有十里八村的青年催促着父母上门求亲,只是李菲儿父母疼惜女儿,不想让女儿那般早出嫁。
说到李菲儿貌美时,老者浑浊的眼中亮起一道光芒,想必那段岁月,倾心于李菲儿的青年中也有他吧。
“那时赵老爷在外边长大随老太爷回来祭祖时,也才二十余岁,听说在外边已有妻妾并有了三个小公子!”
“赵老爷那时也是个风流子……咳咳,嗯谁人年少不风流呢,见了那李菲儿貌美,也曾疯狂追求过,只不过李菲儿见他已有妻儿,并不待见他!”
“未多时,惨剧就发生了,夜半有强人闯入了李菲儿家中,不但玷污了她,还杀害了她父母,连她尚在襁褓中的幼弟竟也未放过……”
老者说到这里时,语气中带着几分痛惜,神有些激动。
“李菲儿父母幼弟皆遭了毒手,独留她一人失去了清白活在世间,没几便听说人疯了,失足从山上跌下死了!”
“李菲儿遭玷污的那一夜后,还是青年的赵老爷惊慌失措离开了村子……咳咳,是别人这么传,凶手自然不可能是赵老爷!”
老者神激动自觉说错了话,小心看了一眼赵阳,有些忐忑自己的铁饭碗是否要丢了,却见赵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听说赵老爷回去后不久,三个小公子就夭折了……还好刚才听你说又有了小姐,倒是一份安慰……只是名字取得有些忌讳!”
赵阳听完沉默了许久,语气有几分颤抖问道:“李菲儿左耳后可是有一颗痣?”
“咦!你怎会知晓?”
老者脸上有几分惊恐,毕竟李菲儿死的那时候以赵阳的年纪可能还未出世,赵老爷应当也不会和府中下人谈那李菲儿,何故这年轻人竟能一语道出李菲儿特征?
不顾老者惊恐,赵阳失神站起来,渐渐向远处行去。
李菲儿,赵菲儿……
幼弟亡,赵老爷三个小公子也夭折了!
是报复么?
所以说,那夜闯入李菲儿家中的强人,竟是赵老爷么?
赵阳恍惚间想起,他自入赵府以来,从来没听别人谈起过三个夭折的小公子,倒是赵老爷最初几个妻妾好早就染病去世了,现在几个妾室都是进几年接进门的。
所以……赵阳想到了一个可能,心中一颤竟是有几分冷意弥漫。
李菲儿其实并没有失足跌死,而是假死……然后从无天仙尊那里学得了某种以婴儿为材料修炼的邪法,先是害了赵老爷三个小公子……
接着又迷惑了全府所有人,化作了赵府小姐赵菲儿,接下来……就是赵老爷最初几个妻妾接连病逝,只留下孤家寡人的赵老爷和“赵小姐”!
然而赵老爷,在迷惑之下早已忘了夭折的三个小公子,而是将“赵小姐”当作独女宠着!
赵阳抬头沐浴阳光,这才驱散了心中几分冷意。
李菲儿应该是知道那夜闯入家中的是赵老爷吧,赵家那时有权有势李菲儿自觉无法报仇,仇恨驱使下踏入了魔道。
报复了赵老爷全家后,又在无天仙尊控制下成为一枚棋子,残害整座晋州城中的初生婴儿。
只是心中寒意驱散后,赵阳想到赵菲儿面容,又想到那夜之后父母幼弟被害,那个柔弱的女孩,究竟是何等绝望,不心中一痛!
赵阳问过村民后,沿着小道上山,最后停在一座没有墓碑的小土包前,听那村民说李菲儿跌落的那山崖地势凶险,未寻回尸体,这里面只葬着衣冠。
不过赵菲儿死于天雷之下灰飞烟灭,也是没有尸体留下来。
赵阳盘坐在墓前,虽还有许多细节未弄清,但已经大致知道赵菲儿上发生了什么。
凝视着李菲儿的墓,赵阳回忆着与赵菲儿曾经所有画面,直到太阳西斜,金红色的阳光落在墓顶。
赵阳无言起,抿着嘴转离去,墓前,有一束野花斜靠着坟墓。
晋州城中,洪水过去一个月后,城中已渐渐恢复繁华喧闹,此时又有一个消息传了出来。
“听说赵府赵老爷竟是疯了!”
……
赵府之中,某个暗房间内,赵老爷披肩散发,状若疯狂。
“儿子,儿子……都死了,雅儿她们几个也病死了……”
痴痴呆呆呢喃了几句后,他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
“李菲儿放过我吧,我那夜只是想与你相好……后面你父母发现我是想逃走的……但有人控制着我,我手脚都好像被人控了……砍死了你爹娘,有砍死了你幼弟……”
“放过我吧!”
赵老爷痛哭流涕,忽然神色又是一变,脸上露出切切的笑容,看向房间内一根柱子。
“我死了……你就害不着我了……呵呵呵哈哈……我死了……你就害不着我了!”
赵老爷口诞淌下,目露癫狂,忽然足下发力,朝着柱子撞了过去……
……
晋州城洪水过去半月后,瓢子湖决堤处,人声鼎沸,正有一座道观初先雏形。
石刻化作的巨大石碑前,有一赤足女子凭空踏出,凝视着这巨大石碑。
“须弥芥子神通?灵霄道人?”
赤足女子年约二八,一羽衣随风摇曳,腰间丝绦勾勒出盈盈细腰,长帔犹有灵一般环绕周,面貌风华绝代,不似凡间人。
赤足女子看过石碑,凭空踏出又来到了被宋子瑜师徒洗劫一空的无天仙尊洞府。
接着赤足女子又去了平丘县城牛头山,又去了宋家……将宋子瑜师徒俩去过的所有地方去过后,最后来到一株榕树下。
这株榕树宋子瑜师徒曾暂憩过,还残存着几分他们留下的气息。
“天庭察觉晋州城有城隍地方神无故被害,派本宫下来调查……意外倒是发现了灵霄道人在这平州留下了这么多痕迹。”
赤足女子摇了摇头,暗自思量:“方寸山一脉不可能牵扯入此事之中,不过待本宫回天界,也如实禀告即可!”
赤足女子在榕树下停留了片刻,便形一动,遁光向空中而去,便是要回天界了。
罡风之中,赤足女子忽然心生感应停了下来,抬头向下下看去,只见长帔尾端,不知何时竟有一只绿蚁攀附在了上面,此时正死死咬住长帔使自己不至于被甩脱。
赤足女子脸上浮现笑意,纤手伸至绿蚁面前,便见它乖巧的爬至掌上。
“好一只绿蚁,竟有如此灵!”
赤足女子笑意盈盈:“你我有缘,可愿随本宫去天界修行?”
绿蚁在她掌心爬行转了两圈,似是而非的点了点脑袋。
“绿蚁,绿蚁……那今后便唤你绿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