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姑娘吁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问道:“老前辈,这是什么阵啊,怎的如此阴森恐怖?”
她突然对落魄书生这等的客气,倒使落魄书生受宠若惊,大笑一声,道:“我也分辨不出什么阵势,但不管他千变万化,总离不了阴阳八卦,九宫奇门……”
话声未绝,忽见前面冲起一道火光。接着传来一阵吆喝声。
落魄书生右手一招,道:“你们两人紧随我的身后,照着我的步法前进,不可分心。”
说毕,他试探着,向前踏进五步,二女紧随他的身后,跟进五步。
他们身子刚刚移动,只见那黑黝黝的树林中,光亮突然疾速闪动,似是发出紧急讯号。
落魄书生心中甚是镇定,向前踏进五步之后,立刻站定身形,再仔细打量形势。
忽然向右横跨三步,又停住身形,注目四顾。
二女看他这等小心谨慎,不敢大意,也不敢问他,只好跟着他的步法前进。
凌厉的号声,愈来愈恐怖,那树上的讯号,也愈来意紧张。二女那会见过这等恐怖的场合,只吓的冷汗直流。
落魄书生一看前面有一堆丈来高的骷髅骨,发出绿色的磷光,随着轻轻的晚风飘动,他忽然憬悟,吁了一口气、道:“在阵外所见的绿色火光,原来是骷髅中闪出来的磷火,这有什么奇异的。”
这时,他已经看出这荒冢中,是按奇门之数布置,胆子一壮,立即踏步前进。
他刚刚绕过五堆骷髅骨,忽觉情景大变,前面人影幢幢,鬼声啾啾,向他们迎面缓缓走来。
二女见那些人影缓缓移动,身子一点也不晃动,活似鬼影,不禁浑身哆嗦起来,银牙咬的格格作响。
落魄书生朗笑一声,振腕一剑,猛向迎面而来的人影扫去,剑光到处,发出嗦嗦之声,那些人影应声倒下,近前一看,原来是一些草人。
两女见是草人,不由胆子一壮,一种好奇心驱使,忘记了落魄书生的吩咐,抢先跃进,斩杀草人。
她们好像竞赛似的,身法愈来愈快,落魄书生正在思索阴宅布置这鬼火阵的人,在这阵中伪装这么多的草人,是何用意,一时间忽略了二女的举动,没有出声阻止。
二女正在兴高采烈之际,骤觉地势下沉,惊叫一声:“不好!”但已双双陷落阱下。落魄书生听到了二女惊叫之声后,猛吃一惊,转身跃去抢救,已经不及,向二女失足之处,低头一望,只觉陷阱深不见底。
他心里一慌,急切之间,也想不出搭救二女的方法,只得面对陷阱大声叫道:“珠儿,珠儿。”
连叫了数声,都没有回音,再叫洁姑娘也是不应,这一下把一个万事毫不介意的落魄书生,也急得门六神无主了。
正在他怔望陷阱失神之际,蓦闻身后响起一声大笑,道:“阁下也想跳下去喂毒蛇猛兽吗?可惜你的身体太瘦了啊。”
落魄书生猛一回头,但见背后不知何时立着一人,而此人身穿白色大褂,足着草履,一头蓬乱头发,满脸油腻,腰间束着一条草绳,身后背着一个葫芦,形状像个老叫化子。
此时正咧嘴嘻笑,他心想这人无声无息的到了自己的身后,武功倒是不弱,但其装束,却不像是阴宅的人,乃冷笑一声,答道:“我落魄书生纵然没有玩蛇的本领,但也不见得就会葬身毒蛇口中。”
老叫化子哈哈大笑,道:“阁下既然不怕,那么不妨跳下去试试。”
落魄书生天生就有一幅傲骨,本有下去救人之心,再被老叫化子拿话一激,那还忍受得住,当下一晃身形就要向陷阱内跳。
那老叫化子料不到对方真个会往陷阱内跳,惊慌之下,伸手抓住他的肩膊,往回一拉,笑道:“别赌气啦,跳下去喂毒蛇猛兽,倒不如喝老叫化子的毒酒而死,比较痛快啊。”
落魄书生本想挣脱,往陷阱内跳,忽听到酒字,顿时万事皆忘,旋转身子,哈哈大笑,道:“好啊,落魄书生一生别无所好,只有酒是我的第二生命,能被毒洒毒死,倒死得其所了。”
说时,右手一伸,又续道:“拿来!”
老叫化子把背上的酒葫芦解下,捧在手中,笑道:“阁下真不怕被毒酒毒死?”
落魄书生踏前两步,顺手夺过葫芦,道:“一醉解千愁,毒死见阎王,一了百了。”拔开瓶塞,捧到嘴边,如长鲸吸水一般咕噜咕噜猛饮。
那只酒葫芦至少可盛十来斤酒,他一口气喝下了一半,仍然不肯把它放下。
老叫化子见他有这等酒量,心中暗暗惊奇,忖道:我老化子的酒量,也不小了,以他这般豪饮来看,今天倒是棋逢敌手了。于是生怕一葫芦酒全被落魄书生喝完,连忙伸手抢过酒葫芦。
他连忙说道:“阁下要做酒鬼,也得有个伴啊!”说完,捧起葫芦送到自己的口边,咕噜!咕噜!一口气把余下的酒,喝个点滴不留。
落魄书生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就是毒死也值得。”
老叫化把酒喝光之后,注目向落魄书生仔细打量了一下,笑道:“老叫化若是老眼没有花,阁下定是衡阳道上玉泉亭里,编结草鞋的落魄书生。”
落魄书生诧异地点头,道:“落落魄书生眼拙,大名如何称呼?”
老叫化道:“我穷要饭的,那来什么大名,不过要了几十年的饭,游遍了大江南北,却见得不少江湖人物。阁下曾送过我一双……”
落魄书生猛然想了起来,连忙拱手笑道:“噢……原来阁下就是江湖上顶顶大名的丐侠范淡,范大侠!真是久违了!久违了!”
老叫化浪得意咧嘴一笑,还了一揖,说道:“老叫化浪得虚名,怎敢当大侠二字,那一年路过玉泉亭,,承蒙阁下慨赠一双草鞋,多年仍然念念不忘,想不到在此不期而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落魄书生突然一拍脑袋,连连说道:“该死!该死!”
范淡不知他发了什么急症疯,随即问道:“什么事呀?”
落魄书生叹息一声,道:“我落魄书生庞大的家产,一生的事业,都断送在黄汤里,一误再误,我听说有酒,竟将二女的生死也都忘记了。”
范淡笑道:“急什么劲,她们命中该死,就是你跟着跳下去,也不一定救得了她们,如果她们命不该绝,自能逢凶化吉。”
落魄书生放声大笑道:“稀奇稀奇!老叫化子也谈起因果来了。”
范淡道:“不是我信口开河,你仔细地想想看,她们坠下去这么久了,急有什么用呢?”
落魄书生点点头,道:“我看你好像胸有成竹,大概熟悉这里的机关陷阱吧。”
范淡微微一笑,道:“老叫化垂涎这里主人蓄着两条奇毒无比的青线蛇,想偷来换壶酒喝,哪知来了三天三晚,也未得手,今天晚上,我伏守在暗道的入口处,想偷窥这开放暗门的方法,但见一个纤小的人从阴宅出来,非常慌张。”
“那纤小的人走出来之后,放眼一扫视,立即放腿向坡上疾奔,我见她鬼鬼祟祟,暗中有蹊跷,便尾随她的身后退去,但见那个纤小的人影,奔至坡上,隐身一株树下不动,眼睛注视着前面,一瞬不瞬,似是等候一个人。”
“我想看出她秘密,也在离她二丈多远的地方隐藏起来,片刻,只见两个蒙面人由峰上跑下斜坡,那个隐身树下的人影,见两个蒙面人来到,便立即暗击三掌连络,彼此以暗号连络后,由纤小的人影,引着一个蒙面人,转身向人阴宅的暗道走去,后面的一个蒙面人,却向左边飘身下去。”
落魄书生听得甚是惊讶,暗道:这阴宅是什么样的人物主持呢?我老哥哥暗中并未说清楚,难道蒙面人是来破阴宅的不成?
心念一转,立即问道:“后来怎样?”
范淡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我追是追了,但那个纤小的人影和蒙面人身法奇快,老叫化又被一个贼人缠住,以致慢了一步。”
落魄书生问道:“除了两个蒙面人,入了荒冢之外,还发现其他的人没有?阴宅伏守荒冢之人,发现了蒙面人吗?”
范淡摇摇头道:“没有发现其他的人,进入荒冢,那作内线的纤小人影,似是非常机警,而且地势又熟悉,倒未被阻宅优守的人发觉。”
落魄书生晃晃脑袋笑道:“老叫化子,今夜有热闹可瞧,你既然知道人阴宅的暗门,我们进去凑凑热闹吧。”
范淡点点头道:“只要阁下不怕死,老叫化当舍命奉陪。”
落魄书生朗笑一声,道:“好!你我志不同,道相会,彼此都是穷酸,就请带路吧。”
范淡对这一片荒冢摸得很是清楚了,他导引落魄书生左弯右拐的走了下去,而后来到了一座高如小山般的坟墓之前。
但见这座高大的坟前,左右各有一个丈许高的石翁,相对面立,表面斑剥不平,好似经过长久的雨蚀日晒所致。
坟前中央立了一块墓碑,高约七八尺,宽有三尺以上,墓碑的神坛上,安置了一张石制的圆桌。
老叫化先走上乎坛,手指石桌,道:“这就是入地底的门户。”
落魄书生将石桌四周,上下仔细地察看一番,却未发现一点开启的痕迹,也看不出何处是机关按钮。
他忽然灵机一动,跃到左边,仔细观察石翁的周身,发现肚腹有一个脐眼,有拳头一般大,他伸出五指,扣住石翁的肚脐往右一扳。
但他并没有使多大力量,那石翁就自动转了一圈,复原不动。
石翁刚刚停止转动,接着一阵轧轧之声,那个大圆石桌,竟自动的移了开来。
只见石桌原来的位置,是一个陡斜的入口,一步步的石级向下斜伸。
这意外的发现,两人精神顿时一振,毫不考虑的沿着石阶走下洞底隧道。
但见隧道的两壁,都是用青石砌成拱形,平滑干燥,工程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