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是纤柔的玉颈。
再往上……
蓝诃的目光凝滞了,此时她热切地希望,为什么某点不出一条规定——脖子以上不能描写。
因为,她看到……
她看到白皙的脖颈上突兀地接了个突兀的头颅,就如铁树嫁接了白杨。
蓝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未见过如此不协调的人脸,就如缝合怪一般,有种奇异的拼凑感。
尖利的犬牙伸出口腔,没有鼻梁,原本鼻子的位置只留下两个空洞。耳朵尖尖的,直戳云霄;下巴也尖尖的,直垂大地。眼睛半边正常眼,半边死鱼眼。一瞬间,蓝诃都以为见着了什么都市怪谈。
哦,她不在都市……
可是也有怪谈啊啊啊!
正惊惶之间,刘伯钦却笑道:“阁下莫怕,这是拙荆。”
蓝诃再鼓起勇气去看时,竟看到刘伯钦妻子把脸半藏在伯钦身后,眼神中竟浮现出些许娇羞。如果不是面色青白,蓝诃相信,她一定能看到其脸上泛起的红晕。
“我与娘子相识相知多年,”刘伯钦转向他娘子,脉脉含情道,“她虽然不是人类,但经由教导,愿意向善。多年来她照顾我起居,比任何人类都温柔,在我眼里,她就是最美的。”
蓝诃不由得打了冷战,倒不是无法接受,单纯只是被腻味到了。对于这样的爱,她不能接受,但是她能尊重,并且祝福。
“你们的爱值得敬佩!”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刘伯钦毫无世俗虚礼,搂着娘子,爽朗地笑着。
说话间,食物已经备好。小的们已然排开桌凳,桌上摆了大盘的豹肉,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蓝诃被请到座位上,刘伯钦与娘子也一一落座。
那娘子凑近鼻子嗅了嗅,露出欣喜的神色,就要伸手去抓。
“欸——”刘伯钦笑着抓住她的手,“用筷子,还有,让客人先吃。”
那娘子讪讪停手,乖巧地坐在桌边,眼巴巴地看向蓝诃,搞得蓝诃怪不好意思的。
蓝诃看着桌上的一盘子……野生动物,有些犹豫,但腹中饥饿难耐,又鉴于刘伯钦娘子的眼神,思虑再三,还是下了筷子。
不说,还挺好吃的。
那娘子看这边开动了,欢欣雀跃地抓起筷子,别扭地撕下一大块肉来,快乐地啃着。
刘伯钦拿着筷子,却没有立即开始进餐,就静静看着娘子吃得满嘴油渍,眼里全是幸福。
在伯钦这住了一宿,第二日清早,蓝诃辞行。伯钦又苦留了一会儿,蓝诃道:
“我事情紧急,还是得走了。以后有机会定作拜访!”
刘伯钦于是急命小的们带了些干肉与净水教蓝诃带在身上,又提了钢叉,送蓝诃过去。
走了大半天的光景,刘伯钦拱拱手,对蓝诃道:“路途遥远,就送到此地,还将回去给家人准备饭食,还请见谅。”
蓝诃便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刘伯钦转身回去,蓝诃接着走上单人旅途。走着突然却有些眼酸,这两日相处下来,她确实对刘伯钦和那个娇俏的妖精娘子颇有好感,这一分别,虽说后会有期,却是再难相见了。
当然,她也必须得走,见深还在萝卜坑里等着她去拯救,脑海里还有个系统面板挂在那,时时刻刻提醒她她得回家。于是故意迈大了步子,迎着微风前去。
走在路上,见前路茫茫无期,回望后路,也是一片茫然。天地悠悠,心生怆然。
她孤独地走了这么远的路,就想着,前面的副本,都是那么艰难,不禁觉得前面的日子遥遥无期。
又走了好久,蓝诃也不知走到了哪,只是走得疲累了,也便就地坐下歇息。
月的窟窿在上面孤零零地朗照,蓝诃在地上孤零零地思想。
爸爸、妈妈、朋友们,你们还好吗?
她不由得想到在灵台方寸山的时候,她问见深:“系统说我们要重走西游路,你说我们要花多久啊?”
见深只是笑而不语。
“你说话啊!”
“唐僧取经花了17年。”
“难道我们也得花17年?这也太远了吧?”
“那倒不至于。”见深仍然在笑,“想来无论多久,走到灵山便是成功。”
“那你说,我们还要多久?”
“早着呢,它就在不远处,但我们正好到不了。”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玄学啊!我们到灵山究竟有多远?”
“西游喜欢讲十万八千里,我们还早着呢!”
见深顿了顿,又道:
“如果,我们是孙悟空,一天就能来回几趟;如果,我们每个副本都很快完成,那也要不了两年就可以到。”
“如果我们全靠走去呢?”
“系统不可能真的只让我们走去的,那就没意义了。”见深摇摇头,“你要真走,怕是从小走到老,再老再小,走上十辈子,也走不到。而想来,只要能打成系统的真正目的,按部就班,见性志诚,那么,念念回首处,皆是灵山。”
蓝诃扯回流散的思绪,啃了几口干肉,喝了几口水,再赶前路。
在又走了不知道多远后,见到了绵延不断,一大片又一大片的……农田。
还有人在这里种地?蓝诃十分惊疑。刘伯钦应该已经是意外之中的意外了,可这又是是什么情况?
前面有条有理地罗列着方方正正的田地,有农田有旱田,那条萝卜河在大片农田间穿过,川流不息。
农田上的植物照常生长,可是,这里并没有阳光。还未走近,凉风吹来,便带给蓝诃几分凉意。
“难道,这是妖怪种的地?”
可她分明见着有的田间还立着稻草人,田垄阡陌,真实可见,就如人间乡村田野。
目光中有什么一晃。
“谁?”
四周张望去,蓝诃这才发现那边水田里,原本站着个稻草人的地方此刻分明站了个老农。
赤脚淌在田里,戴着草帽,一点点地耕耘土地。
蓝诃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老伯,此地离万寿山有多远?”
那农夫抬起头,满脸都是岁月的沟壑,他揩了揩额间的汗水,有些奇怪地看向蓝诃:
“这里就是万寿山啊!”
“可是,这……”蓝诃指着四下的田地,有些语塞。
老伯于是乎笑了。
“万寿山,本来就不是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