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跃走到青一色跟前。
青一色望着他,神色复杂。
“谢谢你救了我。”女孩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
她低着头,带着歉意小声说:“我不是故意提供假情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被暗中操纵了。”
青一色有些局促,她知道面具下,那是一张冷漠无情的脸。与自己平时相处的那个温和男人,只不过是面具之下的又一张面具罢了。
“没事。”靳子跃的回答干脆利落。
让青一色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女孩的眉间,神色黯淡。
“辛苦了。”靳子跃拍了拍她的肩膀,旋即朝石丸健生走去。
青一色的脸庞突然有了一丝神采。
石丸健生依旧沉浸在对恩师的缅怀中。
“师傅说,命辞给你。”
他瞥见靳子跃的靴子,头也不抬。
代表着他此刻全部的武力,交付出去,无疑像废了他的所有力量。
但是石丸健生此刻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他已经接触到力量的核心。
不再像以前一样,追求粗浅的表面命辞。
靳子跃探掌,石丸健生抬起头,让他的手抵在自己的额间。
两个男人没有言语。
奇异的光泽藉由两人的触碰而汇集。
靳子跃另一只手拿着三足金蝉鼎,命辞的烟雾缭绕,在靳子跃的黑色手套上一圈一圈缠绵。
两人的力场开始肆虐,无形的罡气席卷基地,旋涡中的气流搅动,让整座基地的废铁块们都不由自主地飘起来,烟尘迷人眼。
很快,牵引着那股让人心惊动魄的能量,朝着三足金蝉鼎遁去。
两百年份命辞,到手。
而且竟然是以这种平和的方式,是靳子跃所没有预料到的。
整座基地宛如废墟,在命辞回收之后,一切重归平静。
傅寻扶着伤臂走近,和靳子跃一同站定。
而失去了的石丸健生,则依旧沉默地跪在地上。
靳子跃给傅寻使了个眼色。
傅寻心领神会,问道:“你想要的什么样的命辞,我这里有些储蓄,尽量满足你。”
他看了一眼靳子跃,说:“你刚刚和我打,用的是什么能力?”
“。”靳子跃说。
“就它了。”
傅寻尴尬地笑笑:“你还真不客气。”
石丸健生说:“我能察觉到,这个能力,表面上和是大相径庭,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能力,但武道一途,殊途同归,又是最为贴近的能力。”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靳子跃,说:
“你在使用的时候,根本没有那种疯狂的感觉,相反,冷血又冷静地利用能力,达成自己的目的,你是真正对自己狠厉的人,却又牢牢掌握着命辞。
“你让我相信,命辞是可以藉由自己来掌握的。”
“你不怕自己的心境,与完全不符,到时候命辞再次萎缩吗?”傅寻提醒道。
“这个不劳挂念。”石丸健生说道。
靳子跃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
石丸健生看着他,两个男人对视的一瞬,就知道了彼此的想法。
跪在地上的男人搭住靳子跃的手,缓缓站起来。
两人平视,的命辞,借由双方炽热的手掌,潺潺流淌。
石丸健生微微闭眼,忍受命辞初入体内的不适。
突然,他猛地睁眼,朗声说道:“好能力!”
靳子跃也没有丝毫留恋,回身,招呼傅寻离开。
石丸健生盯着靳子跃的背影,说:“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让你的能力发扬光大。”
靳子跃回头瞥了他一眼,说道:“珍重。”
说罢,带着傅寻离开。
而傅寻此时则趁着他们对话,跑去收拾自己的飞刀,有些飞刀被靳子跃的当做强化原料破坏了,有些只是被震开,还有回收的价值。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要不是某人吝啬生活费……
咳,傅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靳子跃重新换上,之前失控的命辞,此刻却异常温驯。
隐约间,他能察觉到,自己与命辞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了。
他思索着,一边走向青一色。
“你身上的还在吗?”他问。
“消失了。”青一色别过头,眼神飘忽,不自然地说。
因为正是控制她的罪魁祸首。
靳子跃想起那时候,摸着他的头,将他从的支配中唤醒的女孩。
宛如暴风雨中的一把花伞。
清新靓丽,将他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没有那一抹容颜,恐怕早已在的反噬下失去意识。
包括为什么小承贵将的灵魂,会托青一色转述给石丸健生交出命辞,这些事情,都很奇怪。冥冥中,似乎有人相助。
“好。”他不冷不淡地应了句。
青一色看着他,有些忧伤。
靳子跃望向女孩,说:“走吧。”
“啊?”
青一色有些发愣。
靳子跃已经先走了几步,驻足,回眸,说道:“收了你的钱,就是你的保镖,我有护送你回家的义务。”
青一色释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她不大不小的世界迸开,五颜六色的,像漫天的烟花。
她鼻尖微酸,依旧露出笑容:“好,你说的。”
他们和石丸健生分别,在走出基地口的时候,暴雨已经停止了。
哗啦啦的水流朝排水井盖流溯,青一色忍不住脱下鞋,蹚着水,光洁的脚丫煞是好看。
“先去换身衣服吧。”靳子跃提醒。
青一色一愣,她似乎从男人的眉眼中,看见了潜藏在内心深处,那个温和如旭日暖阳的青年。
那张惯用的面孔,或许不是面具,而是囚禁在幽暗空间,以面具的名义出来透气的真容。
“沁生哥……”她双眸低垂,微微捧着心口。
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嗯。”青一色甜甜一应。
她喜欢的只是那份温柔的回忆,而非这个充满魅力的迷之男人,如果有,也仅是少女怀春的昙花一现。
女孩仰头望着天边的银月,露出浅浅的微笑。
月光突破云层,如笼轻纱,月晕的光辉将天空染成渐变的蓝黑。
快早晨了吧?
青一色望着黑漆漆的夜幕,没来由想起老船夫的那段话。
“大海是包容的,也是最直率的,所有的情绪都写在海面上。你就光听着这浪花翻涌啊,黑漆漆的一片始终令人闹心。不过等日出的时候就不一样了,红彤彤的鸡蛋心就那样从海平线下冒出来,扑通扑通的,你要是和它对视,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也扑通扑通的。”
“一切拨开云雾,见得阳光的时候,才能摒弃重重阻碍,直视最真实的彼此。”
她凝望着靳子跃走远的背影,了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