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开始，第一家测试的照例是名单中第一位的HD公司。

在HD的工程师启动系统后，三位甲方的测试人员先去确认了一下其他家系统的电源是否在关闭状态，之后来到HD工程师身旁，一位甲方测试人员询问道：“准备好了吗？现在可以开始测试了吗？”

HD的工程师敲打了几下键盘，检查过系统反馈信息后，示意没有问题，可以开始测试。

一位甲方测试人员打开测试记录表：“第一项，系统负载压力测试，满负载多线程并发……”

这位甲方人员口述着测试用例中的内容，HD的工程师按照测试用例中的测试步骤，一批一批的将模拟终端用户上线，并接入系统。

只是当他刚把系统负载增加到50%的时候，突然发现模拟用户数据出现波动，测试仪屏幕上的那条平滑的直线，突入出现许多的“毛刺”状拨动，并且随着负载增加，波动的幅度还有变大的趋势，不过目前还在测试容许的范围值之内。

HD工程师顿时额头就冒出了冷汗，但是三位甲方的测试人员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增加系统的负载。

当系统负载达到65%的时候，测试仪屏幕上显示的图示已经没法再看了，测试仪上的数据显示，已经有大量的数据包出现重传和丢失，这说明目前的系统负载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见状，甲方的测试人员让HD的工程师停止操作，定格数据后，开始记录起数据结果。

“好了，你们可以下电了。下一家，AC公司开始做准备。”

陶江闻言，冲着旁边眉头深皱的gary笑了笑：“gary，没什么好担心的。”

gary摇头道：“可是，HD那结果明显……”

“HD明显是大意了事前没做好准备。”陶江打断了他的话，冲gary挤了挤眼：“而我们是做过充足准备的，你只要专心做好测试工作就好，其他的不用担心。”

gary不明所以，不过既然陶江打断他的话，还给他使眼色，那肯定是明白HD的测试结果意味着什么。

gary也没再多话，直接带着他的助手开始启动系统。

很快测试开始，gary望着测试仪屏幕上的平滑直线，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他操作启动系统的时候，快速浏览过一遍系统配置，他可以肯定，配置绝对是最优的，正常情况下，这条平滑的直线，会一直持续到负载增加到90%的时候，才会出现波动，并且直接加载到100%时，波动幅度也不会超出测试项要求的范围。

这数据是他亲自多次验证过的，在HD测试之前，他也对这项测试很有信心。

但是HD居然测砸了。虽然HD的测试成绩不算是不达标，但是可以肯定分数不会太高。

并且gary对刚才HD测试中出现的现象很熟悉，那很大概率是因为外部同频干扰，造成的系统性能衰减。

就像是原本四车道的高速公路，突然被垃圾占用了两车道，车流不大的时候影响不大，但是随着车流逐渐增大，最后必然会造成堵车，高速路的通过性能就会下降。

所以这种外部同频干扰是系统物理层面的问题，通过配置优化，虽然可以有些改善，但是没有办法完全解决，唯一的办法就是中断测试，先去拆除掉干扰源。

但显然甲方不会去这么干。就连刚刚测砸了的HD，此时也是闷不做声，明显是先等着看看再说。

gary大概也能猜到HD的心思，如果八家厂商都在这样的环境下测试，那结果还算是公平的，他们HD的数据也不会太难看。

但是真会是这样吗？昨天的测试中，只有AC和健海测试时出现同频干扰的现象，而其他家测试的时候都一切正常。

所以此刻正在专注测试的gary，实在不敢对这种刷新下限的“公平”抱太大的希望。

不过还好，在系统负载增加到50%的时候，测试仪上的那条直线还是保持着平滑的状态。

一直提着心的gary，总算是放下了半颗心。至少从现在的测试情况来看，已经比HD的成绩要好了。

负载增加到60%，显示仪上的直线保持平滑。

负载增加到65%，显示仪上的直线依旧保持平滑，直到负载增加到70%的时候，那条平滑的直线才出现波动。

终于，当负载增加到80%的时候，波动的幅度超出了测试要求的范围。

测试停止，甲方人员开始记录测试数据，gary叹了口气，退到了一旁，留下助手等着给系统下电。

陶江见gary情绪很不好，走进他身旁问道：“测试结果不理想吗？”

gary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陶江又问道：“和刚刚的HD比呢？”

gary道：“比HD的测试结果要好一些，但是比我们之前在公司测试的结果要差很多。”

“这样的结果还能接受，只要后续的测试也能这样保持下去，我们最后的总成绩排名，应该还能往前排一排。”陶江安慰了gary一句，却表现出一副神情失落的样子。

gary疑惑地望着陶江，觉得有些猜不透对方。

甲方测试人员明显没有准备加班的打算，测试节奏很快，赶在午饭点儿完成了上午的三项测试内容，之后便开开心心地带着所有人到食堂领盒饭。

只是八家厂商的人员却个个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就连上午测试成绩还不错的AC和健海，也不例外。

有心情吃盒饭的人不多，所以午饭结束的很快，但甲方人员有着良好的作息习惯，饭后将众人带去一个大会议室后，甲方的人员就全去午休了。

按照前两天的情况，不到下午测试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甲方人员离开后没多久，蓝火公司负责测试的瘦高个，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上午的测试，我相信大家都看得出来，甲方提供的测试环境完全达不到标准，这样测试出来的数据很不准确，我认为我们应该联名向甲方提议，要求排除同频干扰后重新测试，或者换其他场地重新测试。”

“我觉得甲方肯定不会同意重新测试的，毕竟前两天的测试没什么问题，单单今天上午出现的情况，甲方很可能认为影响不大，毕竟大家全都受到了影响。”

圣堂公司的测试负责人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显然他家是不同意重新测试的。

上午的测试虽然他家也受到了影响，但是上午三项测试结束后，他家总分应该排在第三名，比倒数第一的蓝火，以及往前爬了一名的达信高出很多。下午的测试，如果他家的测试结果还和上午的情况差不多，那他一点儿出局的风险都没有，稳进前三。

重新测试不仅对他家没好处，反而会增加更多的变数，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情他家肯定是不愿意支持的。

其他几家的心思也和圣堂公司差不多，所以蓝火的提议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

武达的负责人笑着附和道：“我觉得你们蓝火真的没必要瞎折腾，不仅没意义，说不定还会得罪了甲方。再说了，现在国内电磁环境就这样，运营商4G搞完搞5G，基站建的到处都是，系统被干扰那是很正常事。你能保证将来系统建好后，系统就不会受到外部干扰？说不定，上午的出现的干扰还是甲方故意搞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比较一下在恶劣环境中的各家系统的性能衰减。”

蓝火公司的瘦高个闻言立刻就恼了起来，冷哼了一声道：“你家武达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排在最后看看，我就不信你不急。还特么的说是甲方搞出来的干扰，我看很可能就是你家搞出来的干扰。”

武达的负责人顿时也恼了，指着瘦高个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就是说说我的看法，听得进去你就听，听不进去就当我放屁，你怎么还反咬一口，你们蓝火的人都是属狗的吗？”

“呵呵，”瘦高个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武达，以前下三滥的事情你们又不是没做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还是先把自己从某省政采的黑名单里摘出来，再来和老子讲这话。”

两家人吵了几句，被附近的人劝开，蓝火的瘦高个狠狠地瞪了武达的负责人一眼，气呼呼地坐下。

只是坐下后显然还是气不过，指着达信的负责人说道：“你家最好把屁股擦擦干净，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

武达的负责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嘲讽道：“你还是回去先把你们的系统搞搞好，免得出来总是丢人。”

经过这两家人一闹，会议室里的人也都没了休息的心思，大多都是安静地玩起了手机，只有很少几人在低声交谈。

陶江见gary正在用手机写着邮件，偷瞄了一眼，见内容都是些的测试情况的分析，显然这是一封向亚太汇报的邮件。

陶江也没打扰gary，一个人出了会议室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张伟的手机。

电话已接通，陶江就笑着问道：“肥仔，午饭吃了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张伟说了什么，陶江举着电话哈哈大笑，还说晚上他做东，请张伟吃大餐。

又闲聊了两句陶江挂掉了电话，正要回去会议室，却看到健海这次测试带队的负责人在楼门口抽烟。

陶江略一犹豫，就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来到健海这人的面前，陶江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衣服口袋，然后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刘总，能不能借支烟？我的烟可能忘在车里了，懒得过去拿。”

这人叫刘强，上次甲方组织所有参与入围选型的厂商开会时，两人换过名片。

刘强也没多想，笑着给陶江递了一支烟。

陶江道了声谢，点着烟吸了一口，看似随意地问道：“刘总，你们上午测试的怎么样？”

刘强道：“还行吧，不如你们AC，不过总算没被蓝火、达信这种小品牌比下去。”

陶江道：“刘总还是太谦虚了，健海这几年在行业内的口碑很不错，那两家还差得远呢。不过，你们昨天的测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按照我对健海的了解，你们的设备性能不会那么差的。”

刘强笑了笑，不答反问道：“昨天你们AC应该也是出了问题吧？”

陶江点了点头：“昨天回去后，我们立刻就开了个紧急开会，结果研究了一晚上也没找出原因，不过据我们技术专家分析，很可能是外部干扰造成的，这是我们的专家根据经验猜测的，只能等测试结束后，再调出系统日志慢慢分析。”

“你们专家的分析，跟我们人的看法差不多。应该是在我们测试的时候，附近出现了同频干扰源造成的。”

刘强冷笑了一声，有些不忿地说道：“真不知道某些厂商的人是怎么想的，不把心思用在做产品上，总是琢磨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以为这样就能拿到项目了？笑话，甲方又不是傻子，如今这个年代，谁如果还敢花钱买堆破烂玩意儿，那真是活腻味了。”

陶江虽然知道刘强不是在说他，但不禁感觉有些脸红，不过刘强这话也没错，如今的甲方即便再有钱，也不敢买堆不能用的破烂，内部可是有无数双红的发紫的眼睛，正盯着领导们犯错误呢。

越往上的位置越是稀缺品，领导不腾出位置，下边的人哪有机会升职？真如果要等到领导退休后挪出位置，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更何况还有着“空降兵”的威胁。

跑题了，言归正传。陶江见刘强果然向自己料想的一样，怀疑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于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道：“刘总，听你这话的意思，您是有怀疑对象了？”

刘强道：“怀疑对象肯定是有的，测试之前我就听到过风声，经过刚才会议室发生的事情，以及目前各家的总分来看，我现在觉得圣堂公司的嫌疑最大，其次是武达。”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陶江沉吟片刻，轻轻点着头，随即又道：只是我有一些想不通，他两家的系统虽然比不过你们健海，但是肯定比垫底的蓝火和达信强太多，这次入围测试只会淘汰两家，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