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对话进行到这里,注定是要超越常识的范围了。
他们三个窝在一间最普通的宿舍里,在谈论比天空还要大的事情。这种情况不但没有英雄居咫尺之间谈论万古之事的豪迈,反而有一种井底之蛙谈论天空多高的滑稽。
特别是其中一个指认自己的校长是一位神祇的时候,情况就特别好笑。
“艾俄伦萨的校长是一个神祇你确定自己没有昏头吗,富金·达拉贡!”佐恩斯不知道是感觉到震惊还是荒唐,只感觉胸膛激荡,对富金直呼其名道。
见佐恩斯激动如此,富金笑的很是自得,手指滑过杯沿,他听着那吱吱声,就像是划开了颈脖,说道:“我的头脑可比你清醒多了...你的耳鸣,是不是又加重了重的让你虚弱,连斗气都变得如此孱弱,否则刚才你应该能多撑一会。”
佐恩斯立即自我检查,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你的感知力也被削弱了,自己是看不出来的。剑也好,拳也罢,你需要一些实质的数据。”富金话锋一转,“...而神力的伟大,是无法用数字表示的。”
马的,这个话题看来是没办法绕过去了。
佐恩斯闭上眼睛平复着胸口的激荡,问道:“我加入了,加入。所以,就不要再绕弯儿了,有话直说吧。
只要你能自圆其说,不管他有多疯狂,我都搭一把手。”
能将佐恩斯的头颅按下,这让富金内心更为得意,毕竟这是艾梅利特都暂时没有做到的。
当然,这也是身份差距使然。
不过,谁知道五年或者十年后,这个女...这位女士会站在一个什么位置。
“鉴于你对神明一无所知,我就长话短说。简而言之就是,校长这次会为胜利者发放三件神器,三件。而我们将会是祂们的持有者。”
佐恩斯皱眉反而:“这么恰好是三件”
“是的,三件,但不是恰好,而是为我们三个准备的。你以为我们的身份牌是巧合吗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他知道,他知道的,我看见了。”
佐恩斯可看不出富金现在脑子有多清醒,分明都因为神器而陷入狂热当中了。
“假设,假设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们”佐恩斯没打算探知这件事情富金是怎么「知道」的。
“这次的五项竞赛不只是一场普通的竞赛,而是一次神圣时间的重构,这是一场仪式!”
神圣时间...重构...
唔嘤嘤嘤————
佐恩斯耳畔的鸣响瞬间加重了无数倍,低语喃喃,大量不明所以的话语灌入了他的脑子里。他痛苦的捂着脑袋,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他是预知到了一切的发生,他设定的未来,对我们来说是未知的“过去”。”
富金一愣,佐恩斯的话语极为精准,这个概念他是思考了很久才想通的。这也是为什么他需要如此努力的原因,而不是躺在那里等神器掉在自己的头上。
“你说的没错。”他手撑着椅扶,问道:“是那些声音告诉你的吗”
伊利亚德...圣显...神话...太阳...语言学...
无数把声音同时在逼逼,佐恩斯那里来得及听,他答道:“是我的脑子思考后得出的结论。我对神灵也并非一无所知。起码,对时间有一定的认知。”
“那就好,我和他说的时候可没这么轻松。”富金用拇指比了比亚金斯,后者只是笑笑。
笑的很假。
“梦之乡的歌剧,你在场。”富金对佐恩斯说道。
“我倒没看见你。”
“我动用了一些小手段。”
“你还记得哈拿的那段话吗在祭祀的时候。”
佐恩斯翻阅着自己的记忆宫殿,背诵道:“您是至高的圣...人们的行为会在您的注视下被衡量,与您作对的,豪侠的剑必被折断,权贵的杖必会暗淡,辩者必会咂舌...
...您从尘埃里抬举贫寒人,从粪堆中提拔贫乏人,从泥潭里救苦厄人。让他们能近王,与王同坐,得荣耀的座位。大地必为您立起柱子,它将永立,与星空映射...
...您所赐力量的人,也将高举信者的杖。”
“你的记忆力,还真是...好。”
“一些小技巧。所以,你问这个想表达什么。”
“运用同一个时间概念。哈拿的这段话的这段话实则是一段预言,但描述的确不是她的儿子撒祢尔。而是更远的未来。贫寒人,贫乏人,苦厄人,我想他们就是我们。”
你真塔马的是疯了。
“你不要忘记,这个歌剧是波尔编撰的,而亚金斯和贫困一点关系都没有。”
佐恩斯没注意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亚金斯的表情有一瞬间改变了。
“概念!运用同一个概念!我们所经历的现在是祂安排好的过去。祂借着波尔的手在进行预言!”
富金...和当初自己见到的那个拜恩是越来越像了。
对某种疯狂的事情坚信不疑,可以为了它冷酷又狂热。
“我假设,再次假设你现在所说的一切事情都是真的。不,你成功“说服”我了。那么你知道我们该怎么获胜了吗”
“我们要立一个王。”
说人话!!白痴!你这个疯狂又无脑的白痴!!你这个空有法力却没有智慧的莽夫!浪费着宝贵知识的愚者!有能力睁开千眼却有眼无珠不知真伪的盲人!
佐恩斯内心疯狂咒骂着,强忍着莫名而来的怒火,颤颤的说道:“我们有三个人。”
三个人,如何立一个王。
“你不懂!”富金急切的低吼着,很快又冷静了下来,起码他做了这样的尝试,他急切的解释道:“你...你...你需要换一种思考方式,思考方式,你知道吗我们,我们三个人的身份牌是一样的,所以。不是我们三个都是平民,而是我们三个,才,是,平民,只有平民能接近王。”
佐恩斯懂了。他们三个的确是独立的个体没错,但这这个游戏里,他们三个人共享着一个身份,平民。
这是个只能意会的概念。
简单来说,就是三位一体。
三位一体,这个概念我是怎么知道的...
佐恩斯甩掉了脑子里的疑惑,说道:“权贵,辩者,豪侠...”他回忆着,“美人...士兵...我们需要干掉多少人。”
折断,捂死,让他们在火焰中起舞,在剑刃上撒欢...
佐恩斯此时脑子里有着多个思维,这是那些喃喃的并发症,他努力维持着平衡,保持清醒,说道:“我们三个,真的有办法做到吗我们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他隐瞒了斯麦尔·阿杜卜杜是权贵的信息。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团结在一起的原因,我们之间的连接比他们都深厚。我们,是预言之子,命运共同。”
去他的命运,我憎恨厌恶这个线性且注定的东西,狗东西。而且这个称谓真是太二了。
二为什么是二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佐恩斯有些疑惑,亚金斯实在是沉默的过分了。
后者摆了摆手,说道:“我比较是行动派的那种。”
佐恩斯呼出一口长气,说道:“所以,具体的计划就是把所有人都干掉,我们立一个王,没了”
“不,我们成了王之后要将王位献祭给众星之主。这样,仪式才算完成。”
时代已经改变了,没有信徒,就算神既是神又是王又如何除非重启神灵时代,然而祂们的陨落是必然的。当经验累积为知识,知识又启迪智慧的循环开始后,这轮上驮着的就不再是盲信的车厢了。
人类最终选择了自己,自己得来的力量,而不是匍匐在某个存在的脚下摇尾乞怜。
这是人类作为一个自由而独立种族的尊严。
你个蠢货,笨蛋,傻...
“最后一遍,我最后再说一遍。如果,如果我们失败了的话,你们清楚会有什么后果吗”佐恩斯看向的是亚金斯,相比起已经陷入狂热的富金,他看起来更像是个能争取的人。
后者一脸虔诚的说道:“没有如果。一切,都是祂安排好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拼尽一切达成祂的愿望。”
很真。
完了,这个也彻底疯了。
佐恩斯开始明白为什么狂徒也在游骑兵和猎魔人的清扫名单里了,这些家伙疯的很彻底,完全失控却不失序,一帮有理智的疯子,这样的家伙才是最危险的。
佐恩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最后一次问道:“所以,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富金娓娓道来,佐恩斯终于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去掉计划中的细节,大概总结成两点。
第一,他们要统一拉姆高地。
第二,他们需要将“预言”中的那些身份牌的物件夺来,这些物件是他们的身份。
然后,就可以在拉姆高地登基了。
“等下,就这样你们对其他四个幻境一点攻略都没有吗”
“那些都是幌子,只是用来夺取物件的途径。”
“那动物呢”
“象征,某种象征,这并不重要。佐恩斯,你需要将视野专注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而不是被那些虚幻的迷花了言。”
怎么可能五个幻境中就只有拉姆高地是重要的,又怎么可能动物只是某种象征。
它必然有着其他含义。
佐恩斯反驳道:“我相信那些可以说服我的事情,我需要证据而不是一面之词。‘理性之光源于人类的灵性之火,你必保证它不在盲从吹拂的乱风下摇曳,必添入真切的理据之柴保持其用不熄灭‘。”
“我不需要你用概论对我说教。在我眼里你所谓的理性才是愚蠢的盲言,你不曾看见,所以你一无所知!!”
面对富金的咆哮,佐恩斯吃心中暗想。我需要反驳他们吗?心念百转之间,陀螺难定。
不过,他还是劝阻道:“我认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这是个延续千年的预言,我想它放格局不会这么小,也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松。”
富金坚定地说道:“那只是因为你还不明白,你没有看见。”
假如这场游戏真的是某种预言正在应验,佐恩斯认为肯定会更复杂,更多巧合,更多恍然大悟,更戏剧性,甚至更为惊险。
他不知道这种直觉是从何而来的,但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富金和亚金斯拨开了迷雾的一角,紧握住一道线索,对其深信不疑。这种行为就像是摸到了大象的鼻子,就说它是一头和蛇差不多的生物一样可笑。
为什么自己的队友不是神经质就是神经病。
他喊道:“那你就让我看看!”
“如你所愿,”突然富金从袖口中抽出了法杖击向佐恩斯,啪的一声,在后者耳中犹如雷鸣。
嗡嗡嗡....
他看见了,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