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敲门声后,紧接着是飞船上管事的声音。
“秦师叔,苏师叔在您这吗?”门外传来管事的问候声。
梅婉婉离门最近,是以梅婉婉起开了门。
“梅师叔也在这?”管事见到梅婉婉,脸上更添了几分笑意。
不过这笑意不是什么欢欣的,而是苦涩的。
苏小小是宗内出了名的小霸王,梅婉婉的名声不说比她好吧,但是难搞的程度是不相伯仲的。
毕竟人家的宗门地位摆在那里。
剑宗人虽多,但是也只是外门的弟子多,内门弟子,尤其是核心弟子,那都是能数的过来的。
作为载舟的管事,平载的多是外门弟子、杂役弟子。核心弟子几十上百年也才遇上这么一回,正想好好表现一番的时候,没想到遇到这倒霉事。
两个头上簪花的女修士跟在管事后面,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
不用问,定是被管事训过一番了。
秦瑜不经意与那个头戴玉兰的女修对视了一眼,那女修有些惊惧的一抖,头埋得更低了些。
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在这女修的眼里,自己莫非已经成了吃人的老虎似了。
但这样看着,两位女修着实有些可怜了。
那厢管事正在和苏小小赔罪,话里话外无非是自己没管好手下的修士,让她顶撞了尊驾,亦或是这几个女修没见过世面,有眼无珠不认识真神仙,再或是会好好责骂管教这些不懂事的女弟子云云……
秦瑜顶着一张面瘫脸,却听得那叫一个波澜起伏。
也不知这位管事从何处给自己找来了这么多的罪过,说了这许多,竟然都不带重复的。
而且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实际上并没什么直接的过错。这两个女修原本住的好好的,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了些,但遇到这事,有些怨言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苏小小似乎对这种况司空见惯,坐在那里,没什么表。只听她拒了管事递上的玉钥,没什么表的说:“不必了,我和秦修士商量好了,今晚我和她住,就不劳管事费心,这把玉钥,管事还是还给那两位同门吧。”说着,她有些嫌弃的看了那两个个女修一眼,接着说:“别哭哭啼啼了,都说了我不是个霸蛮的人,也无心抢你的房间,你这样子,倒像是我做了什么似的。”
苏小小这么说,秦瑜定睛一瞧,两个女修抖得更厉害了。
“得了,奔波了一,我们也乏了,现下也要休息了。想来飞船上事多着,就不劳烦管事为我们这小插曲多费心了。”苏小小见人啼哭就烦得很,连个管事一起下了逐客令。
管事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带着两个女修士出去了。
房门一关,苏小小气的挠头。抱怨说:“究竟是为什么呀,她不想让房子,我又没着她让啊,玉钥都还给她了,还想让我怎么样?”
“你没想着事后报复?”梅婉婉打开房间桌上的攒盒,攒盒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好些零嘴,什么新奇果子、时鲜水果什么的。
苏小小探看了一眼,说:“这管事真是周到,这果子价格不便宜,不是宗门的配额吧。”
梅婉婉对于这些知道的多些,说:“这些载舟的配额倒都是有的,不过这些是供给给宗里那些真人的,不过真人们有自己的飞剑或是其他的飞行法器,一般也不会乘载舟,这些多出来的配额一贯是由管事们自己落了的。这些啊,少不得是管事拿了那份配额安排的。不过说起来咱们住这样的房间,真的追究起来也算谮越。”
飞舟是宗门的公共用的飞行法器,外事堂下面有一个专门的小部门分管这些宗里的出行事宜,每一年外事堂都会在固定时间对宗门的公共开支做一个总账目,梅婉婉在主峰执事处的见习,见到的就是这个。
不过如她说的,管事私自扣拿宗门的配额,甚至是随便安排弟子入住飞舟上有等级划分的舱室,这些都是明面上不许但是私下已成惯例的行为。
“这么说你们都是知道的,宗主他们就不管管的,你们执事处的又是干什么吃的。”苏小小没想到这私下里还有这样的交易,也是开了眼界了。
她格暴烈如火,眼里最见不得怎样的事,说了话来也是又直又利。
“按我说,你们就是一团软面捏的,不知道倒还好了,你们顶多就是个不能理好事的废材,知道了还这样做,你们执事处的都是怂蛋不成。”苏小小一开口,直接把炮火对准了包括梅婉婉在内的整个执事处。
被骂成“怂蛋”的梅婉婉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半晌开口。
“我记得你大姐也是执事处的吧。”梅婉婉没好气的说。“我看你真是子过得太好。你父君母君既有宗门的供养,又有淮刘阳两座主城的一半收入作为支撑,你的修炼资源自然多的用不完,可是管事他们起居都在这艘飞船上,虽然宗门也有月供,可是也只是勉强温饱……”
“我们又不是傻子,宗里真人们出行都是记载的,飞舟的调用也是有迹可循的,两相核对,再清楚不过了。”梅婉婉说。
“只不过是水至清则无鱼,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梅婉婉说起来也是无奈。
宗门的月供其实不低,但是修士每月修炼所需也巨大,宗门虽大,亦是无力尽数供养所有弟子,只能是有选择的挑出最有潜力的弟子。
而管事这样的,明显是挑剩下的,得依靠东攒一点,西攒一点凑资源来修炼。
下头这种况,上头也是看在眼里的。
不戳破而已。
秦瑜打心底来说不是很认同这个做法,她说:“祸患积于忽微,现在管事们敢偷摸扣押宗门的配额,占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胆子要是再大一点,又敢做什么?这两个为杂役弟子的女修能住到上层舱房又是因为什么?修为吗?那个头戴玉兰的姑娘可只有炼气四层,就是那个桃花姑娘也不过炼气六层。记得在青女镇,我们可瞧见了不少炼气七层八层的修士。要是这个还不重要,再继续下去,是什么结果你们有想过吗?”
梅婉婉说:“你是怀疑管事在其中牟私利了?好吧,确实有这个可能。那若是你,会怎么做。”
秦瑜沉吟半晌,敲了敲桌子,说:“我记得书上说,莫若高薪养廉。”
梅婉婉一听,笑了,说:“此话不假,若是成行,的确两相便宜,不过却有纸上谈兵的倾向。”
“我且问问你,若是依你说的,提高了管事们的月例,其他堂所的管事修士月例你是提还是不提?提了堂所月例,那其他弟子月例难道又不该提?……这提那提,这多出来的月例又该从何而来呢?”梅婉婉摊开手,无奈说:“咱们剑宗虽大,可也没你想象中的富有,代代宗主为了节省开源,没少想法子,可是,一直捉襟见肘,也不过勉强维持运转罢了。”
钱总共只有那么多,大部分倾向给了高级修士,低阶修士就不够用了。
可是高阶修士是宗门的立之本,尤其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拥有数量多少甚至可以影响到宗门的气运和发展走向。
自然也不可能缩减他们的用度。
而且做为这个分配方式的既得利益者,秦瑜和梅婉婉扪心自问愿意吗?
苏小小托着腮帮子,说:“照你这样说,宗主可真是个苦差事。我爹娘也常说宗主的辛苦呢。”
辛苦归辛苦,但要是宗主为了大义削减到他们的所有物和既得利益,现在无比支持的他们也会变成一方有力的阻碍。
毕竟这事无关对错,只是各有私心罢了。
“真是知易行难。”秦瑜感慨道。小时候夫子讲史书,总是说前朝末年冗官冗员如何如何,吃空饷如何如何,秦瑜彼时想的简单,觉得没什么不是一把铡刀不能解决的。
有贪官,杀了便是,杀鸡儆猴,自然不敢多动什么鬼心思了。
只是没想到,有些看着简单的事内里实际如此的复杂。
彼时自己想的也太简单了些。
“算了,不说了。”梅婉婉最后打着圆场,说道:“咱们现在安顿好了,还得去面见我师父,少不得被他老人家盘问咱们这几天的行程。你们还是先想想待会儿说什么为好罢。”
修士的行李都是随带着的,安顿也不过客话,都是随叫随到随走的。
“据实说就是,懒得废这个脑子。”秦瑜起拉开房门。
“你行我不行。”梅婉婉皱着眉头,说:“你是都炼的,自然不愁。可我丹也没炼完,早课也缺了好几天,这些我师父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苏小小得意的说:“长点胆子啊梅婉婉,我不也是一样的吗。”
可你也没人管啊,你师父根本就不管你,你心里要有点数啊。
梅婉婉跟着也跨出了房门。
“阿瑜,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哎?”梅婉婉一脚差点踩到人,及时撤回来时又差点扭了腰,好悬被秦瑜一手拉稳了。惊魂未定的说:“这不是之前那两个姑娘么?”
两个按理说应该已经走了的女修,应该在她们的房间里休息的女修,此刻却树桩子似的立在秦瑜门外。
讲的具体一点,应该是苏小小的门前。
因为苏小小最后一个跟着出来。
没想到迎头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两个女修一见到她,刷的一下就跪下去了。
苏小小震惊当场,脑门上缓缓的飘出个“!”
“苏师叔,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姐妹俩吧。”那桃花女修清泪涟涟,一边垂泣,一边说。“求求您了!”
苏小小打小儿纵横剑宗米虫界,混迹二代圈,欺大打小,臭名远扬。
但也从没招惹过这样的柔弱姑娘。
梨花带雨,又哭又闹,顺带还会上吊。
“我,你,我没把你怎么样啊。”苏小小这次是真委屈,什么也没做来着。倒是这两姑娘这么一哭二闹的,不是把她往她爹的棍棒下呢吗?
苏小小都能想象得出来,她爹听到这消息的暴怒模样,以及即将临幸自己尊的长荆条。
“怎么,你们就这么看着这两个干嚎,好看她们把下面几层的人都嚎上来?”这层一共是四个舱房,两两相对。
之前的争执中,这位房主从来没出现过,这次怕也是受不了这扰人的声音,才出来看看况。
“可是……”梅婉婉碰到这样的事也有些辣手,这俩好姑娘,上还带刀。只要一靠近,那带玉兰的姑娘就会尖叫着“别过来!别过来!”,手上一把尖刀,对着自己上比划。
秦瑜瞧了瞧,说:“对着我的话还行,对着自己还真怕她手没握紧,要是不小心一刀下去这脏水可就给小小泼稳了。”
第四位房主是个年轻的男修,抱着臂在那里观望着,时不时的还说上两句。
“再不控制下来,下面一层就要来人了。”那男修冷着脸说。
“行吧,只能动强了。”
“你说这算主动攻击同门吗?”两个柔弱的女修士,秦瑜一掌一个,劈昏了二人,完事了才有些担心的说。“我这个月月例还没拿到手呢,可不能为这事扣了。”
弟子的月例也不是月月照着给这么好拿的,只要弟子触犯了宗门条规,无论大小,月例都是被扣的精光干净。
梅婉婉也突然故作担心的说:“哎呀,那我可不就是同伙,月例也得被扣光的呀。”
苏小小刚从挨打的边缘脱险,特豪气的说:“我双倍补给你们。”
“好嘞,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来,给你,我和阿瑜的月例单子。”梅婉婉开心得不得了,掏出两张长长的单子塞给她。
“你不要太过分哦,我不相信你的月例里全是黄阶灵材,而且还有地阶的黄杨心木。”苏小小指着其中一份单子道。
梅婉婉被识破谋,摸着头“嘿”笑。“谁想到你今天看单子了啊,就随便来个二三五六七八样呗,我还可以免费为你炼丹哟。”
苏小小回以呵呵的冷笑。
不看单子具体写了什么就让人去准备这蠢事,自己是绝不会干第二次的好吗?
梅婉婉这次没成功坑到苏小小,回头对第四位房主说:“今儿还谢谢你的提醒。”
那房主上下打量了一下梅婉婉,说:“白衣服还有条金边,内门的核心?哦……”说着,房主转过去,啪的一声关了门。
梅婉婉还等着来一番自我介绍呢。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突然关了门。
这举动真是让人颇为摸不到头脑。
“这上面是发生什么吗?”楼梯处探出一个秃头秃脑的圆脑袋,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在地上打转,那人嘴上试探的问。
“嗨,有人突然晕过去了,能帮我们叫掌事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