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想问了伯伯的下落,救出来也好给家里人当个见面礼。
毕竟自己算是违抗了家里要她专心修道的本意,自己偷摸跑回来的。
要说偷摸跑回来那也就算了,又因为迷信不敢回家,光冲这点当爷爷的就能把她腿打折了。
“权臣宅邸,难怪你们不敢进去。”
沈差爷道:“您知道当今天子的国丈,当下武国最炙手可的权臣曹睿吗?此处就是他的宅邸。”
“这处主人家是?”
不过救人要紧,秦瑜得了这三个字也没多问,跟着带路的鬼差爷在帝都的街道七绕八拐,到了西城的一处府邸。
那鬼差比沈差爷话少多了,三个字打发了秦瑜:“差不多。”
“修仙之人的修为比之我如何?”秦瑜问道。
那知的鬼差平平淡淡的说:“不能,那里阳气过重,还有如姑娘一般的修仙之人在,很是危险。”
秦瑜奇了,还有什么地方,是这些鬼差也不能进的吗?
“姑娘说的,我这同伴恰好是知道的。”沈差爷说:“不过我们不能进去,只能给姑娘带带路。”
秦瑜带着小昭回了仙气来,带她用了些餐食,便就觉着边突然微冷,沈差爷带着另一个鬼差一同来了。
沈差爷留了个印信给她,只说要她稍等消息。
“麻烦您帮着跑一趟,我带着小昭在东城的仙气来等着消息。”秦瑜想了想道。
沈差爷转转眼珠子,道:“您说这人,我些许有些印象,不过时长了有些模糊,需要些时间整理整理,要不您?”
秦瑜见他如此说,便把秦杉的模样相貌说了一遍。
沈差爷转了转眼珠子,瞧了瞧她背上的小姑娘模样,态度又切了几分。“我在皇城生,死了又当了几百年的皇城鬼,这皇城内外,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拍着脯保证道:“您是要找什么?您说,无论是活的死的,我一准给您找出来。”
秦瑜背了她离开,道:“可别就睡了,得带你吃些东西去。差爷,这块你熟,我要找个地方,能关人的,你可知道在哪吗?”
“姐姐,好舒服啊。”
她乖巧的闭上眼,秦瑜见沈差爷自觉地出了门,拈了法诀,轻轻的按在她的额头上,温暖干净的水流包裹着她,又替她换上了一秦瑜自己没上过的旧衣服。
秦瑜明白过来,失笑,还是个干净的小姑娘,摸了摸她泛黄的头,安抚道:“你闭上眼,姐姐给你变个法术。”
这小姑娘一个人关在这屋子里,颇有些污秽狼狈,之前万念俱灰不觉得如何,现在却有些在意,不肯要秦瑜抱她。
不过那姑娘有些别扭摇了摇头,道:“恩人,奴想换衣服。”
秦瑜颇有拐带幼女的奇怪之感,但是心里却又觉得没什么更好的处理办法。现下便要带了着姑娘走。
小姑娘虚弱的点了点头。
秦瑜见那姑娘神色坚决,道:“我带你走,你别后悔。”
沈差爷在旁边也道:“你人都救了,放在边也放心些。”
那姑娘一听,更坚定了。“跟你。”
“你确定吗?跟我走你可是要铺叠被洒扫庭院,干很多活计的!”秦瑜恐吓她道。
没想到这姑娘转了转眼珠子,坚定的说:“跟你走。”
秦瑜因为消化灵火的关系,自己如今都是病歪歪的模样,自信这姑娘不会弃了家里的好子不过跟着她走,喜滋滋的准备带她出去。
“我给你两条路选呢,一是我带你出去找娘,你娘见你这样,说不定能护住你平安度过去,你再低调点,几年你就能嫁人出去了。”说到嫁人这姑娘就有些反应了,秦瑜以为是说动了呢。急忙趁火打铁。“第二呢,留你在这不管,只怕还是会害了命,我可以带你出去,不过我没有什么大宅子仆人什么的伺候着,你要是跟我走多半受苦。”
秦瑜还有找伯伯的事呢,这小姑娘倒是不知道这么办了。
“果然惊奇,果然惊奇!”沈差爷才从鬼山鬼海的地府公务员考试中好不容易爬上了岸,哪知道几百年过去了天都变了,听着些小事都连连惊叹不已。
“您要是到南边转转去,我记得十几年前就弄些什么裹脚、三寸金莲什么的,小女孩子的脚生生勒断了半拉,不使生长,裹成个粽子似的,走路也不能走了,好好的人弄成残废一般的,还说什么弱柳扶风,以此为美的,您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秦瑜说。
“您有眼光,考了五回才当上这地府的官,出来一看,呦呵,皇帝爷爷都换了五六位了,国朝都换了个。”沈差爷乐呵呵的说。
“果然是老前辈了。”秦瑜大悟说:“您应该就职不久,或者是不管楚、越几国的民众罢。”
那差爷一膛,道:“沈爷我是前朝的鬼。”
“差爷应该仙逝久了吧。”秦瑜好奇的问。
“你不知,这家老爷是个最清廉的官,端方不过的人物,这姑娘是他的三女,因为前些子接了男仆役递来的一块糕饼,被她爹瞧见了,说什么‘女子岂容漫受僮饵’,说她是行为不端,便要饿死她。”这事差爷也是生平仅见,颇为惊奇的说。
秦瑜想了想外面为数不少的仆役,觉得也甚是奇怪,没事饿死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做什么。
小姑娘伤了喉咙不能够言语。差爷却一旁闲聊说:“活着有时候也不比死了强,就这小姑娘,虽生在高门大户,不也差点被活活饿死了么?”
秦瑜心里确定要救人了,活着不必什么都强,但是又有些顾忌,劝道:“活着不比什么都强?”
这房间里空气颇为污浊,差爷又没了差事,离得远远的看戏。
“晓得了。”秦瑜道。“多谢您提醒。”
生前受苦秦瑜是不想的,后的报应嘛,命都没了,只要魂飞魄散的速度都快,这些什么报应的就一定追不上她!
秦瑜单纯救人,没想这么多,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小姑娘现在死了,命是得算到她头上去的,那什么天道之前不管,但这小姑娘的命归她的,就绝对要管了。
“这成不成的,都是小事,不过您可想好喽,您救了她,她要是之后为非作歹、干了些伤天害理的事,得了报应您都是得同罪的。”他唆了一眼地上躺尸的小姑娘,开口劝道。
那鬼差识货,陶醉的闻了一口果香,塞到袖子里,揣着袖子说话。
“您吃些什么,上好的灵果子您吃不吃?”秦瑜拿了一枚灵果塞了嘴,说:“她这既然都活了,我这也尽量保证短时间不劳您再多走一趟,成吗?”
“不过放在这家里,你救了一回,下回也还是要死的,还得让我再跑一趟,这就很是划不来了。”那差爷道。“我都在这府上收了好几次魂了……”
秦瑜:“你看,活都活了……”那就不要太在乎了吧。
“谢倒是不用谢,不过你这一弄,我回去不好交代啊。”他有些为难的说。“还不如让你再灌点水下去,虽然死因改了,但至少我不必空手跑一趟啊。”
“这样啊。”秦瑜收了水,对来拿魂的差爷道了声谢。
“你水给的过多了。”来接魂的鬼差没忍住,插了句嘴。
那小姑娘被一晃,呕了水出来。
“哎,你醒醒啊。”秦瑜摇晃道。
小姑娘听不见外头的动静,眼里也慢慢散了光彩,没了求生的意志。
这时外面的动静也少了好些,大抵是儿媳没闹过婆婆,又被下人“请”了出去。
但这屋子里半点水也没有,秦瑜喂了些水给她,但她吞咽都困难,只得把水往她喉咙里灌。
这小姑娘脸上还有些已经干涸的泪痕,面上脏兮兮的,大概是她许久之前哭出来的。手边一个碎茶杯,大概是想找水喝的时候碰下来的。
秦瑜觉着闹,凑近了些看。这屋子外面置了两把大锁,内里一个小姑娘,约莫六七岁的样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嘴唇泛白,皮肤暗淡,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突然现出形的秦瑜。
是真的要被饿死了。
而争吵的焦点却在屋子里要被饿死了。
当儿媳的要救女儿命,说是做得再如何不对,那也是她上掉下的一块。当婆婆拼命阻拦,说是这孽女留下会妨害儿子的前程和清白名声,要女儿后院还有大把的庶女由得她教养,要是她再无理吵闹,就休怪她不看在几个孙子的面子上休了她这泼妇,再找一位更年轻更高贵的新妇与儿子堪配。
真是小姐的闺房。秦瑜眼馋完金砖垒就的墙壁后,从兜里摸了把瓜子儿旁观家庭闹剧。
没什么暗门,没什么地牢,唯一跟牢房有些关联的是小姐的闺房。
宅子从外面看,也确实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午后有阳光照的缘故,温度正适宜打盹睡觉,门子在门边犯困。秦瑜隐了形,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进去,围着这处三进宅子转了个圈,除了近距离的看了一场婆媳相对的好戏,瞧见了这家中的一面外面生了绿苔,但内里实由黄金垒就的墙壁,一无所获。
不过东边这个地址原是个富商之家,如今卖给了才调入帝都的一位外任官员。这官员秦瑜在一条街外的摊位上打听过,官声极好,以清正廉洁著称。
吴家姐弟的小院子在南城边上,最近就是东城。
也由此,东西两处的治安是远远好过南城和北城的。尤其是西城,原本西城的王府、官邸、富家宅邸数量最多,号称那处随便掉下块砖石来都能砸死个不大不小的官来,但是后来火灾也是西城最严重,许多人家搬到受灾最轻的东城去,那处的居住环境比之前就宽敞多了。
正所谓东富西贵南北贫,帝都东城西城多是富贵人家,而南城北城居民多贫。
其中两处在帝都北城,一处在东城,剩下两处都在西城。
吴德全在京城一个月,每下午的寻找,才把地方最终限定在五处。
不过秦瑜此时还真是有些想念未知那个家伙,要是有她弄些术法再算算方位,今也就不必一处处的上门找了。
说起来既然有了还算确定的地址,一个个找过去不就行了?
那劳么子的天地意志只说不能杀凡人,有没说我不能给自己提供生活的便利啊。
苏青心知这人是嫌弃他拉了后腿,但是一个没留神人就不见了,对着面前的空气也是无奈至极。“不是才说的不能够动仙法吗?”
“你就不要去了。留下来帮伯娘她们收拾收拾,准备些衣物饭食,若是人救回来了,刚好他能吃上,要是人没找着,留给我吃也是正好。”秦瑜拦了苏青跟上来的脚步。“况且这家里的况还有些不明白的,都得麻烦你替我打听打听了。”
秦瑜心下盘算的美滋滋,再三确认了伯伯如今可能在的几个地方,便准备去看看况。
如今秦瑜是巴不得多来几个这样的好事,好替她挡挡灾,毕竟长辈肯定挨打在前,说不定人一多,自己这顿打就免了。
法棍有半人高,还在佛寺开过光。秦瑜有幸小时候逃过了,这个年纪了也不想被晚辈们围观挨打。
打折是真打折,过去祖宗晚年迷信佛法,觉得佛门有一招“当头棒喝”很适合教养子孙,并且发扬光大,除了要嫁人的女孩子怕打坏了嫁不出去,没享受过祖宗传下来的家法,其他的孩子都是从小揍大的。
“倒不是不敢进去,只是咱们也算半个鬼修,这宅子里的那个修士,修的是至阳之火,若非必要,我们也实在不愿与他打交道。”沈差爷道。“虽说水火相克,但姑娘能不与他起冲突,就尽量避免罢。”
秦瑜点了点头,也感受到了里头那处火团一般的气息,接受了好意道:“我只为救人,也不多纠缠,不过若是遇见了,也不怕就是了。”
“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