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手便出手吧。”一处街角处,李玄却是忽然对着边极度惊愕的老人说道。
老人愣了一下,李玄却是指着他提着刀的左手说道:“你的左手一直在抖,虽然你把手藏在袖袍里,但是你整个人的气机也是像你的手一样,一直起伏不定。”
老人慌忙将刀丢在地上,双膝跪地,对着李玄说道:“请公子恕罪!”
“把刀捡起来吧,我知道你很想与我过一招,不然你也不会揽下在城门处拦我的差事。”李玄话音刚落,老人便是感觉心里有了丁点暖意。
老人拾起苗刀,李玄对着周围众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是退出十数步去。
“公子,老夫的确是生于楚地之南,你们武朝人喜欢叫我们那儿叫南蛮。”
“老夫十岁才练刀,及冠之后自南疆一路闯至武朝的京城,赢过,也输过,只是手里的刀不曾输给过另一柄刀。”
李玄点了点头,他已然是知晓了面前老人的来历。
曾有南疆刀客,一柄苗刀在武朝斩翻无数用刀高手,后来在江南输给了李家的剑,在西境礼龙寺内输给了一位年岁相当的和尚的拳,后来到了京城,输给了一袭龙袍所握的金刀,从此沦为皇室的奴仆。
大多江湖人都不知道老人真名叫什么,只知道老人姓元,所以称其为元三败。
左手握于刀刃与刀把相接之处,右手攥住刀柄下部,老人深吸一口气,头上布帽飘去,白发在脑后不断飘扬。
“请公子接刀!”老人高呼一声,眼如铜铃,花白胡须抖了三抖,左手忽地松开,跨步向前,右手将长刀向前甩去。李玄拔剑,剑出如虹,一剑自下而上撩去。
一寸长,一寸强。苗刀整体长度几乎是剑的两倍,且不须出鞘,故而出刀要比剑客出剑更快。;元三败单手出刀也正是想要将这份快,这份长,利用到极致。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刀的确比李玄的剑更长,可是李玄出剑实在是太快,他只是感觉面前白光一闪,就是感觉自己右手似是握不住那柄长刀。
左手慌忙拽住刀柄,脚下向前一步,直接是用小臂压住那被李玄一剑向上挑去的刀柄。
老人的反应已然是到了极致,可是他忘了,他使得是长刀,与用剑之人相斗只有略微拉开形方才能将刀法施展开,而此刻他却是不得不与李玄近相斗。
老人猛地一拍刀柄,刀刃便是向着李玄脖颈之上再度飞去。只是手掌刚是发力,心中却是猛然警醒,他这一刀太过凶险,若是伤了李玄,只怕是不好向主人交待。
可是不到一息之后,老人便是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完全多余了。刀刃刚是落下寸余,一股大力便是传到了他的手掌之上。老人只觉虎口吃力,慌忙翻向后飞去。
再看李玄两脚,一步都是不曾后退。
“不必犹豫,直接出你想出的那一刀。”李玄右手垂下,白色袖袍包裹住的整只手臂好似与那柄银剑融为一体。
“这便是剑融于吗?”老人呢喃道,心中确实有着绪翻涌。
“不必担心,只管出刀便好。”李玄对着老人笑了笑,“前辈若是不愿出刀,那便是瞧不起晚辈了。”
元三败知道李玄是在激他,但也知道,面前这年轻人人不坏,或许江湖上有着他和魔教勾结的流言,但他不信面前这年轻人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江湖有公子,何其幸哉!”老人大笑着,只觉心中更有顿悟。
“公子,老夫这一刀可不比之前,你须得认真相接!”老人说罢,便是举起长刀,骤然间天地变色,刀刃上浮现出混沌之色。
老人一念数十年,这几十年来的记忆都是涌上心头。
从幼年时被人欺侮的不甘,再到少年练刀后的好勇斗狠,再到青年时那闯江湖的万丈豪,而后便是在京城被那一刀劈得半死之后的惊恐,和这些年当奴仆时的心境变幻。
开始时是心甘愿,而后便是有着一丝不甘心,到了这些年心中怨念却是更深,但并非是怨恨那一刀将自己心境斩破的男子,而是怨恨自己自甘堕落。
一念不过一息,老人仿佛是再度尝尽了这些年的酸甜苦辣,而刀上也是凝聚起更为浓郁的刀罡,天上风云变幻,似是要下雨,那隐约的雷声也可能是老天为这位昔年刀法大家鸣上一声不平。
一刀斩出,无数化作兽形的刀芒都是向着李玄奔去,这些都是老人的念想所化,心有所思,刀意便是会随之而动。老人已经数十年不曾挥出这般威势的刀了,他本以为自己此生无望再次刀罡化形,确实不曾想在这自己当年在江湖上不曾留下浓墨重彩的济南城中,再次挥出了这样一刀。
老人看了看自己虎口的血迹,嘴角扯了扯,整条手臂都是有些吃痛。
李玄看着那声势浩大的兽形浪潮,却是整个人腾空而起。
“前辈,小子亦曾于嘉陵江上斩潮时有所顿悟,今便拿前辈这一刀试剑,还望前辈不要责怪。”
老人哈哈大笑,“请公子出剑!”
李玄腾空而起,腰拧转,一剑挥出,不自觉地回了回头,嘴里轻声说道:“既是斩潮所悟,所谓乘舲船于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这一剑,就叫江沅好了。”声音很轻,但是还是飘到了叶江沅的耳畔,她整只脖子都是羞得通红,可是一双看向天上男子的凤目中却满是光彩流转,小和尚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过后却是赞叹:“剑招好,剑名亦好!”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老人只觉眼前一亮,刚刚还乌云密布的天空顿时变得晴空万里,雷声更是消失不闻。
再看那兽浪,与那飞来一剑相撞后尽数消散,那道剑气却是不停,但是老人明显察觉到那仅存的一丝剑气并非是朝着他飞来。
只听一声冷哼,一道金光闪过,那缕剑气便是消散不见。
“出来吧,以你的份,何必躲躲藏藏?”李玄看着不远处已然是大开的济南知府大门,声音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