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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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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吴毅怀着一腔热情向支书村长汇报带村民进城搞建筑的事,想不到泼了一头冷水。

这天一大早,这家出那家进,他好不容易才把两位领导请到村委办公室。

叶村长说:“吴毅,不是我说你!你不好好想想,咱村这些人都是些什么货色!你看看那个有名的小绺,哪一天不偷点东西手都急得直痒痒。还有那个倭瓜,一年四季两个红眼圈两桶青鼻涕,看见都叫人恶心!这些土窝里蹦出来的土蛋蛋,不是软蛋蛋二蛋蛋;就是笨蛋蛋懒蛋蛋。就这些人还想进城搞建筑?在家带孩子,看老婆也不行!”

穆支书说得还好听一点:“咱村没有像样的泥瓦匠。多数人甭说砌墙,就是绑钢筋、和水泥也没见过。指望这些人建筑,你说能行吗?”

二人开门见山或拐弯抹角说了许多,总之,一句话,你们不行,想以村名义出去搞建筑没门!

吴毅沉着气听,心想二位领导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些人莫说技术,连品质也够呛。不过你们说的未免武断或牵强!既然党中央给了致富东风,我们难道不可以抓住机会大干一场吗?难道可以因人不行就萎缩退却裹足不前?

他平心静气地说:“缺技术素质低这些都是事实。不过没有技术可以学,素质低的可以教。只要决心干,就没有趟不过的河翻不过的山!”

村长不屑一顾说:“朽木头能雕出花吗?”

支书说:“依我看你就不要打村里旗号了,是好是坏你承担,赚多赚少是你的,与村里没关系。”

村长附和着:“对,对,我看就是这样!”

他感觉这两人你唱我和挺粘乎,再说下去恐怕也难以扭转局面,于是说:“好吧!”他本想以村集体名义挣钱归村集体,没有想到一二把手竟说与村里无关!村里刚开过长远规划会,你们怎能转脸就变?开弓没有回头箭,再苦再难也要闯!不管如何只有豁出去了!

他从村委出来出了一身冷汗。他去找百事通、大河商量。

当得知支书村长的态度二人非常恼火。百事通说:“离了张屠户,难道带毛吃肉?少了紧箍咒,蹦达更自由!”

大河说:“少了耳边哼哼,也许心里清净。我去找他们说理!”

吴毅说:“不用去了,你那脾气还能说成?。我们应认真找出自身差距,加倍努力干,让事实说话!”还说,“我们还要订相关制度,比如考勤制度,安全制度,质检制度等。用制度奖优罚懒,促先惩劣,多劳多得。认真筛选人员。组成领导班子。我任队长,大河任副队长,百事通任会计。”

他安排妥当,回家把父母接回照顾妻子。

随后,又到吴敬轩家一趟,问有何指教。

又去学校向金老师和严玲告别。

走出学校,仰头看看天,已过午了,还没顾上吃饭。处处难,步步难,外边难,家里难,难难难,但是不管怎么难也要干!没退路了。只有破釜沉舟,拼命一搏!

22

时值初冬。十天后的一个早晨。

城南一个钢筋改制厂旁的一条窄长胡同里。天灰蒙蒙,寒咧的北风尖厉地呼叫着。随风撒下大把白糖似的雪粒儿。街道上许多店门虚掩着。只有少数卖早点的店面开门,有卖油条,糖糕,豆浆,胡辣汤等。卖羊肉汤的门前,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香味刺鼻,但在街上走着的吴毅没有一点胃口。他在向行人打听何处有卖草,如稻草、谷草,麦秸。

大河说:“吴哥,别恁认真了。不就这么一层狗舔雪么,值得兴师动众吗?扫一下不就好了?路面不会结冰,不会影响质量的。不要买苫草了!”

百事通说:“吴哥,你没想一想,买草是要花钱的,而甲方只给了我们一点伙食钱。这让我们上哪儿弄钱?”

吴毅说:“人家相信我们,才把工程交给咱。如果出质量事故砸了牌子,那么以后谁还敢把工程交给我们!”说着双眉紧锁,十分严肃。大河、百事通看这阵势不再说什么了。

走出胡同口来到郊外,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农说,城南不远处一个村庄的空场上有麦秸垛,估计会卖。因为村里牛少了,草用不完堆在场里。一到冬天,小孩拽草点火容易出事。干部正发愁没办法。你们快去问问。

三人听罢一路小跑,头上沁着汗珠,口中吐着热气,很快找到那个村庄有麦草的村长。双方谈妥价钱,估计麦垛斤数,需用费用。吴毅先付一百元订金。看着村民在麦场上忙着装车运草,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麦场南是一片开阔地,沙子石头遍地。因为冬天,河床缩窄,河流变细。再往南,天昏沉沉,迷茫茫。空中隐隐约约有豆粒似的飞鸟,再远处是若隐若现的山峦。家在什么地方,看不清啊,远着哩!若在往年,人们不是在家忙活,就是在背风暖和处蹲着“喷”大江东。如今出远门捱寒受冻出力流汗!唉!大河触景生情。看着一脸茫然的他,百事通讥笑说:“想媳妇了,晚上做梦了吧?放心吧,媳妇别人抢不走!”

大河不屑一顾,说:“废话,谁稀罕黄脸婆,城里的姑娘美着哩!”

百事通说:“老弟,不吹了。拧耳朵跪搓板时没有能话。”

大河反戈一击说:“我不好,俺可是跟你学的!”

吴毅没搭话,一心想着工程,急赶回工地,安排麦草铺路,随后奔孟教授家借了五百元打发买麦草款。

路上,吴毅想这次出来还算顺利。包工队长李天梁为他介绍了铸造厂区铺水泥路工程,并派技术员指导,如何和水泥灰浆,正确使用振动泵,规范操作规程等。一周下来,路面工程进展还好,谁知最后这两日,天这么不巧下起雪来!

仅一上午工夫,约五百米长路面上的麦草全部盖好。看到施工方这么快就采取了防冻措施,连厂长、技术员也吃了一惊:从那弄来这么多麦草?这么快就铺上了!

吴毅看看天,雪粒逐渐连成大片,像羽毛像花絮,悠悠然从天上飘下。好险啊!稍微迟一步,不就冻坏了路面?雪越下越大,他一处一处检查,雪落了一头一身,变成了雪人。炊事员喊吃饭一声又一声,他都没听见。

下午,雪更大了。他抬头望天,羽毛连着羽毛,花瓣亲着花瓣,棉絮抱着棉絮,整个天空被织成白茫茫一片。楼房、街道,树木,电线杆,一切都笼在茫茫之中。望着天,思绪飞向茫茫之中。宇宙间清清澈澈,刹那间变成玉楼琼阙。世间事就是这样,运作挥手之间,就像这转眼即来的雪。

傍晚,他回到工棚,眼前景象令人心寒。忽然下雪,还没来得及采取保暖措施。四面透风,糊报纸的木板墙呜呜作响。冷风中的民工,虽然冻的直哆嗦仍然乐呵呵。有的用纸条卷着纸烟,有的围在一起打扑克,有的几个在一处讲笑话,有的则躺着睡觉。唉,民工兄弟住这样的透风板房是自己没有尽职啊!

他很快找来草垫铺上,把墙缝糊好。忙了一阵,屋内暖和多了。他趁着雪天休息时间,给民工开会,总结进城以来工作。他说:“我们要在城市站住脚,首先要把工程干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可是检查起来还真不敢恭维,具体如:(一)质量意识不强。如和水泥灰浆时没严格按照比例;(二)时间观念淡薄,干活拖拖拉拉,不是雷厉风行争分夺秒。(三)私心严重,贪图小便宜,有人把厂里的铁丝、绳子、钢筋,悄悄藏在床头,压在褥子底下……找机会捎回家。”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吴毅只是泛泛而谈并无所指,更没点名道姓,然而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在张乐身上。这些目光聚焦成一束强光,如麦芒刺背。左看,有人看他;右望也有人瞧他,一时浑身燥热坐卧不安。

“喂,你们都看老头子干什么?再看没好话!”张乐气急败坏。

“不吃冰棱不害冷病,不吃盐不发渴!你没偷怕什么?”

“不信都摸摸自己的铺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挑逗张乐。

吴毅感到气氛不对,忙说:“兄弟们,安静,安静!如果我的话不对,那么我向大家道歉!刚才的话不针对某个人,请大家莫对号入座。”有人说:“队长,你没说错,虽你无意但打中兔子!”

这时有人从张乐的枕头下翻出一捆三十公分的钢筋和一大盘电线。并在他背后做鬼脸指指划划。“哗”一下满堂哄笑,热闹气氛顿时达到高潮!张乐发觉后一下跳了起来,脸红脖粗,暴跳如雷:“谁吃饱撑着,与我作对,净捣我事!”

“再发孬?修理你!”

“你没偷,这钢筋、电线从哪来?”

揭发张乐的人跳起来摩拳擦掌,欲与张乐大动干戈。情势一下子紧张起来!

吴毅厉声说:“不准乱来!”在威严气势震慑下,乱哄哄势态得到遏制。仍有人在底下小声取笑张乐。这人说:“张乐出来挣钱,你家的地可没闲着!”还有人说:“张乐怕出力,有人不惜力。你老婆美了!”张乐一下跳起来,大声嚷嚷:“谁再说,我急了!”大河急忙把他按下,百事通也帮维持秩序。这才静了下来。

吴毅继续从民工纪律、质量管理,到安全教育、技术提高反复强调。有人听得认真,全神贯注;有些人兑了两只耳朵,这边进那边出;还有个别人似睡非睡半睁双眼,鼻孔发出沉闷的呼噜声;还有一两个人,东瞅瞅西看看,人在屋内,心在外飞,老想着窗外的花花绿绿。

看到这些人的表现,他心里说:“我们农民兄弟的精神状况和工人老大哥差远哩!背着沉重的包袱,怎能迈开步伐!”

最后,民工们又进行了分组讨论。

会议结束。大家睡了。

第二天,依然飘着雪花。他在办公。张乐悄悄走到他身边说:“吴哥,我弄那点钢筋电线咋办?”

吴毅抬起头,严肃而亲切地说:“你觉得该怎么办?”

在一旁的大河说:“瞅个空,从哪里拿再悄悄放回那里。”

吴毅没说话,大河对张乐使了一个眼色,说:“你先回去。”

张乐走后,吴毅说:“这事一定严肃处理。先在会上检查再处罚,然后把东西送给厂方。”

大河说:“这样做,我们在厂方面前不是很丢脸吗?”

吴毅说:“不能因怕丢人,就对坏的行为心慈手软!”

大河不说什么了,离开。

23

他站起舒展一下胳膊、腰、腿,坐下靠着办公桌不知不觉睡着了。

大约是在城南渡口。寒风吹着,河滩零零落落几杆芦苇呜呜作响。几只野鸭子立在水滩上,伸长脖子警惕地四下张望,随时准备飞向天空。旷野一片苍茫。风如箭,声如哭,钻心刺骨!

他独自站在河滩向家乡方向眺望。忽然看见远处有个人朝他缓缓走来,近了,近了,啊,原来是和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她头发有些零乱,脸上缺少城市妇女的光亮油润,浮皮像敷上一些麦麸。蓝方格布棉袄前面有一块大补丁,颤颤威威地走着,艰难地挺着大肚子,手里掂着一个包袱。

“唉哟,你怎么能从家里老远往这里跑?你不知你有多不方便?”

“我心疼你在外苦,织了件毛衣送来,还带些干粮。”听到这话,他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双手一伸向妻子扑去。

他醒了,原来是场梦!梦中景象,历历在目,泪水已把衣服湿了一大片。

这天夜他又忙了很晚才睡。摸开关拉开灯,一看闹钟指向午夜一点。他所住的小屋与民工的工棚用木板隔开。上面糊的水泥袋纸张着嘴,纸缝风哗哗响。异乡的风触发难以诉说的情绪。妻子已近产期,真该回去看看,但能离开吗?

梦中又回到学校,看到一张张充满雅气可爱的面孔,心中一下充满了酸痛。孩子们一窝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吴老师,你什么时间回学校?”“为什么不给我们上课呢?”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泪珠在眼眶转了好久忍不住落下!

一阵阵风哭着嚎着,呼啸着,尖叫着,撕心裂肺。他惊醒了,扒着窗缝看了看,雪已把高楼、树木模糊了。影影绰绰中似乎看见一群猿人奔狂。他们有执木棒,有举石斧,奔跑着,呼叫着,狂舞者,厮打着,戏耍着,热吻着……赤身裸体、毫无寒意,恣肆所为,无所顾忌……啊,也许这是寒夜中风雪幻现的怪相。

又过了多久,不知什么声音把他惊醒了,抬头一看,天已亮了。阳光照在雪上映在窗上,照在脸上,特别刺眼。他想,下了这么大的雪,能干些什么?问问厂方去,毕竟有几十号兄弟几十张嘴啊!路上正好碰见基建科长宗雄成,他说:“小吴,我正找你。我想让你们民工把厂区的道路上和工棚上积雪清理一下?”

吴毅沉吟了一声。

科长说:“不是义务,给工钱。”

他笑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想攀高清雪,怎样才能安全?”

科长说:“对,应该考虑。”

他立即找大河、百事通布置。吃过早饭,他到各处检查,忽见一年轻姑娘急匆匆走来。近了才看清是一枝花小孟。她说:“天气冷,别冻着。”说着把自己的黄军大衣披在吴毅身上。他连说“不用”,但她匆匆走了。

这一幕被在不远处扫雪的张乐、倭瓜等看见。

张乐说:“她为什么给咱吴哥送大衣?”倭瓜说:“我怎么会知道,反正没人给咱送。”

正好百事通走过,接上话:“你俩瞎嘀咕什么?你俩也想跟吴哥比?”

张乐说:“是不能比。吴哥若生在古代,有人会说他是天上文曲星下凡。金榜题名,中上状元……”“说不了又是一个唐伯虎,一个个花骨朵似的的美妞围着团团转……”百事通接着说,“你们看吴哥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满腹文章满口珠玉。哪像你俩一个尖嘴猴腮,一个满脸鼻涕,说话不是屎壳螂满嘴噴吸,就是懒婆娘裹脚又臭又长!”

张乐说:“聪明哥,铁嘴兄,你夸吴哥俺们一百个没意见,但是也不能糟蹋我们呀,总不能把我们这些憨二蛋比成屎壳螂、臭裹脚!”

百事通说:“我说的话有些过火,但吴哥志比天高,心比海宽。你我谁都比不上啊!”二人说对对。

大家正说得起劲,吴毅走到跟前。他不高兴地说:“志诚,你又胡说什么,我本来平平常常和大家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好兄弟!”“我们在外辛苦干了一冬。挣了钱,回家高高兴兴过个年!”

一听回家过年,大家一下子热火起来,一个个高声欢呼!

此时,太阳笑了。天上地下,光辉灿烂。树上的银枝玉条哗啦啦直掉冰碴。有几朵红腊梅在花池猛地高挑出来,耀眼夺目,红火无比!还有那冬青经过雪的洗涤,油绿欲滴,生机盎然!

啊,天是这么好,心情是这么舒畅!

24

吃过午饭,路过工厂门口。门岗老头喊:“工地姓吴的,有你一封信!”吴毅接过一看,是家乡郭堂村寄来的。一看字体就知道这是谁写的,不觉一笑,一叹。唉,傻丫头!他把信塞进口袋。忙了一下午,一直到夜里,他才想起拆信。

“哥,你走了个把月吧?刚开始,我还抱怨你,恨你看不起女孩子,不让我上工地。后来想想也就通了,气顺了,也就轻松愉快投入了工作。顺便说一句,我的脑筋急转弯,还有严老师的功劳呢。

现在我谈一下村里工作。我和红花姐组织妇女给县服装厂加工衣服,赚了三百元。钱虽不多,但大伙都很高兴。钱先留着,等你回来商量如何使用。另外,我们还让老年人编席子,编箩筐,等明年天热了卖个好价钱。我们还让年轻人进山挖药材,如防风、细辛、大黄、山药等。

我想加入中国共产党,请您做入党介绍人。愿意不?我想以你为榜样,做一个合格党员,为党的事业奋斗终生!

另外,我最近常常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一种跃跃欲试展翅欲飞的感觉,甚至有些飘飘然,想翩翩起舞。你说这奇怪不?这是不是女孩常有的青春期现象?真想伸站在田野张开双臂大声呐喊。有时梦里变成一只鸟,腾云驾雾飞向天空;有时觉得像站在悬崖峭壁,忽然被谁推了一下,身子呼呼往下坠,双腿酸疼,猛地一下惊醒了!一醒又很长时间睡不着!

哥,我唠唠叨叨不知说了些什么,也许有的不该说。不对的你就批评。在你面前我觉得我像长不大的淘气任性的毛丫头!是不是有点毛?有些烦人?

也就不麻烦回信了。村里其他事,等你回村再谈吧!

再见!

小妹妹雪桃

年月日

吴毅读完信,紧绷的心才松了一下,但不是很快能平静下来。因为拆信之前,他就在想,雪桃太小(其实也不算太小,大概十八岁吧。)会不会感情用事,说些其她什么好呢?信从字面上看,没有什么。只是谈工作谈思想,但从字里行间琢磨一下,也不完全是这样。究竟还包含着什么意思呢?唉,小毛丫头头脑不简单呀!小机灵鬼,让我该怎样说才好?小鸟啊,你应健康成长,应有自己的生活。你想入党很好,沿着党指引的方向,飞的更高更远!

吴毅把信塞进贴身口袋,像是怕这些清纯雅气的话会变成小鸟悄悄飞去。此时,做饭师傅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汤进来。说,队长,你整天没日没夜的操心,面黄肌瘦。我做碗汤给你补补身体。他顿生感激,说谢谢师傅!但我不能特殊。师傅说:你就不要想那么多,快趁热喝了吧。吴毅说着拉门而去。望着白里透黄喷香酸辣的鸡蛋汤,忽然想起有一个民工这些天感冒发烧,便端着碗送去。推开工棚门看时,屋里空空荡荡,只有那生病民工一人躺着,不禁吃了一惊。夜已深了,人呢?他把蛋汤递给那个民工,急问:人都到哪里去了?

那个人满脸感激,一会儿眉头一皱,说:“坏了,出大事了!”紧接着把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25

原来下午吴毅去厂基建科开业务碰头会,天黑回来接着填了一会工程进度表,对下午发生的事还不知道!

下午,工地无事放假半天。民工们有人休息,有人洗衣服,有人逛商店。也有那么几个人不省心,在厂区周围转悠,寻找机会闹点事来。这几个人是倭瓜、张乐、王五、孙六。

有心插花花不开,无意栽柳柳成荫。张乐在工厂旁边看见一个青年女子停自行车落锁。人去商店购物。车子笼里放着一兜油条,热腾腾,香噴噴!

张乐、王五、孙六一看眼睛一亮,立刻锁定目标,相互对视,心领神悟,开始做戏。

张乐对倭瓜说:“伙计,馋不?吃油条不?你看!”顺手指向那女子的车子。

倭瓜说:“我不吃,谁知那是谁的?”

王五说:“你不吃?我就吃了!”

倭瓜说:“我不吃,你吃吧。”

孙六说:“没胆,就不是男人!咱们打一个赌,谁敢吃,我给10元钱!”

王五说:“你连这点屁事都不敢干,亏你还是一个大老爷们!”

倭瓜终于被激火了,手擂着胸膛,说:“敢,谁说老子不敢!”

王五:“敢,你就吃,不敢,你给我10元。”

倭瓜一下跳上去,抓出油条狼吞虎咽,还真有点大爷气派。

不好!正巧那个女的从商店出来,见状大惊,问:你为什么吃俺的油条?

倭瓜此时倒变成了爷们,说起了歪理:“谁吃你油条啦,我是吃车子上的。”

女的说:“车子是我的。”

倭瓜说:“我又不知道车子是你的。”

女的说:“你不知道就应该吃?你掏钱了没有?”

倭瓜理屈词穷,无言可对。

这时跑来一个楞头楞脑的男的,手里提了根棍子,后面紧跟了二三个。他们一看吃油条的穿衣长相,就知是个软弱可欺的乡巴佬。

倭瓜此时扭头,不见了张乐等。因为这三位见势不对,早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倭瓜想逃为时已晚,那大汉已狠狠扭住了他的胳膊。

大汉说:“快,快把油条吐出来!”

倭瓜被扭得直不起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说:“吐不出来了。”大汉说:“那你就赔钱!”

倭瓜说:“我没钱。”

大汉示意跟随的人往倭瓜的口袋里掏,竟摸不出一分钱。大汉就把倭瓜往地下狠狠一摔,再重重踏上几脚。又往他身上捣了几棍,说:“让你馋嘴,这个小绺!”

一番折腾,倭瓜像一条死狗绻曲在地上。

大河、百事通闻讯急奔现场,早不见打人大汉及丢油条的女人。大河一打听,这些人都是厂里的工人。大河、百事通急忙把倭瓜送往医院。折回来,召集民工去算账。当时人不齐,等到开饭时,大河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说厂里人欺人太甚,太不把我们乡下人当人了。有种的快操家伙跟我干!

百事通说:不敢,这事吴哥还不知道,怎敢冒然行动?

大河:跟他说,他也不会答应!

众人: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百事通也不再说什么。

船一时失舵,众随波逐流!

吴毅一听大惊失色,说,不好!推门奔出,急忙在黑暗中寻找。忽见饭场路灯下一片气势汹汹的愤怒海洋。在大河等的煽动下,民工们摩拳擦掌,斗志昂扬。人人头戴安全帽,个个手拿棍棒、斧头、钢筋条,正在聚集。万分危机,千钧一发!若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他急跳上路旁一高台,大声喝止:快放下手中的家什,谁也不准乱来!

众人见是队长,稍稍安静,独有大河对抗。他说,吴哥,平常我听你的,今天说什么也不能!你没看看把倭瓜打成什么样了?这个仇不报,说破天也不中!

他走上前说,你有火气,先打我吧。

大河怒火攻心情不自禁举起了棒。百事通急跳上去拦住,喝道:“大河,你疯了,吴哥你也敢打?你想让天塌下来?”

有人高呼:“我们听队长的,他叫打,我们就去!”

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准去,坚决不能打!国家有法律,谁犯法由法律去管。倭瓜被打,我不是不管,而是依法去管!”

吴毅对百事通说:“你快去查找打人的人证物证,再去医院取诊断证明。大河快把兄弟们带到工棚,稳定情绪,并找张乐、王五、孙六了解当时情况。现在必须控制局面,让事情尽快妥善解决。既使打人者受到应有惩罚,又不损伤与厂方关系,影响工程进度。”

我现在宣布:一、任何人不准到厂里胡来!胆敢闹事者严肃处理!此事由我与厂方协商解决。二、张乐三人煽动倭瓜引起事端应在会上作检查,视认错态度给予处分;三、派专人在医院看护倭瓜,医疗费由建筑队先垫上。

忽然有人高喊:厂里来人啦!人们先是一惊,一阵骚动,人们把目光一齐投向吴毅。他镇定地说:大家安静,不会有事的!

来人是厂办公室主任,他说:“小吴,厂长叫你到厂里去一趟。”大家一听,觉得半夜叫人有些放心不下。吴毅披上大衣,与办公室主任出门,回头对大伙说:“大家安心睡吧!请你们相信,我一定能处理好此事。又对大河、百事通强调一定把人管好,一律不准起来闹事!”

厂办公室内坐着厂长、基建科宗科长,保卫科长等,一个个脸紧绷着,气氛相当紧张。

保卫科长先来了个下马威,说:小吴,你们乡下来的民工素质太低了。竟然大白天偷吃东西,吃了还不认账!

吴毅一听这话,感到特别刺耳不由气上心来,说:“民工素质低,打人的人素质就高?随便吃人家东西不好,把人打伤就好?”

保卫科长说:“打人不对,但也要看为什么打人?”

吴毅准备反驳,宗科长摆摆手,示意忍一忍。

宗科长和吴毅有一段交往,口气好多了,说:“小吴,请沉住气。保卫科长就这嗓门,刚才这话,你别在意。”

保卫科长说:“停,我可不是无的放矢。天黑时,你们民工几十号人掂着家什准备闯到厂里闹事!你知道不?一旦发生大的流血事件,你的工程队不但要从厂里滚蛋,你的人恐怕还要蹲监狱!”说着脸一沉,眼一瞪,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一时剑拔弩张,气氛异常。

吴毅暗想:民工确实需要好好管理。如果任其事态发展,后果真如保卫科长所说;但这位说话的口气倒像公安机关审人。你是城里人说话居高临下太盛气凌人了吧!但转念一想,这种场合特别需要理智和冷静,人家态度不好,但自己要把态度摆正。他说:“保卫科长,你前半句话是对的,的确不能放任不管,不过后半句值得商讨。依你的意思,倒真像民工冲到厂里,请问我们的人到底去你们厂里没有?”

保卫科长吃了这软中带硬的美餐,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坐在正中一直没说话的厂长,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吴毅,笑了笑说:吃苹果,小吴,我倒要问问你们民工现在到底怎样?吴毅的心咯噔沉了一下,啊,说来说去,还是耽心民工,怀疑民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困惑,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涌上心头。他真想大吼一声,说;你们这些城里老爷们太瞧不起从乡下来的人了!我的兄弟们真如你们想象的那样?有朝一日总要让你们去农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但是他一再告诫自己:要克制,要沉气,千万要注意说话方式!只有心静如水,才能以柔克刚!

会议室安静了,静得只能听到墙上钟表的滴哒声。

保卫科长说:“小吴,怎么不说话啦?平常你不是挺能夸夸其谈吗?说吧!我们今天晚上叫你来,主要是认为你一人好。你们其别人全被我控制了。工人们全副武装,静以待命,公安局派出所随时恭候!”

宗科长急打圆场说:“小吴对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不知道。他在厂里开会一直到天黑。”这一句话对吴毅来说还算是一点小小安慰。吴毅笑了笑说:“中央一再强调要稳定,要安定团结。从这一点讲,厂里为了防范恶性事件发生,采取什么措施都不为过。不过你们口口声声说民工今晚一定会闹事,有什么凭据?尽管事出有因,但这空穴来风还是有些大吧?”

众人眼睛瞪大,面面相觑,哑口无声,沉静,沉静,又是一阵沉静。

这时门开了,办公室主任进来,说:“我们通过全方位监控观察,得知民工那方的确没有动静。”

保卫科长说:“你敢保证他们今晚不会再起来闹?”

办公室主任说:“不会,肯定不会。我亲自蹲在工棚不远处拿着高倍望远镜守望了一个多小时,工棚亮着灯,看的一清二楚。他们全部安然入睡。”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轻松了!厂长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急起身拉住吴毅的手极为亲切和诚恳地说:“小吴,多亏你工作做得好!”

吴毅详细叙述了他得知情况后,立刻采取果断措施强力控制局势的过程。厂长连连夸奖!

他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当讲不?

厂长说:讲吧!

吴毅说:既然我们民工守规矩,不知厂方对打人者如何处置?

厂长说:一定依法严办!

保卫科长说:刚才还对打人者传讯,调查清楚一定严肃处理。

厂长说:民工的医药费误工费厂里负担。

宗科长笑着说:吴老弟,我看这样可以吧,双方配合好吧?

吴毅说:好,好,谢谢厂长和各位领导,咱们继续好好合作!

大家说,对!随即爆发了长时间掌声。这掌声如春风给厂区社区城市带来吉祥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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