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次日，讲经堂！

世界一流的乡村讲堂在郭堂区。

严玲未曾想到祖国的乡村还有以思想教育为中心的讲经堂，而且建得这么漂亮，俨然像城里的大会堂。讲经堂位于区办公楼附近。傍晚时分，男女老少兴高采烈像过节似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雪桃介绍说办讲经堂是吴哥的主张，他一贯重视农民教育。宗旨以***理论和中央精神为指导，培养农业现代化人才。宣讲内容生动活泼丰富多彩。主讲人由评审委选定，评审委员会由区干部、学校老师、群众代表组成。选题结合群众身边喜闻乐见的事，联系一个时期的中心，有较高理论水平。乡亲们十分喜欢。听的人越来越多。讲经堂对我区统一思想，丰富群众文化生活，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发挥了很大作用。

在接待处，严玲仔细查看了历次讲经记录。许多论题十分新鲜，涉及农业、农村、农民诸多问题。既有现实意义，也有前瞻性。如：

浅谈优化农村经济环境对促进发展的重要意义

以农为主与多元化发展

农业合用社在经济发展中的重要意义

农村经济要走公司化发展道路

不断充电，不能口袋满了脑袋空了

传统文化在农村思想建设的地位之探讨。

发达国家农村现状与国内农村情况对比

当今家庭中不可缺失伦理教育、孝道教育

民俗、民风与新风尚关系

发展农村新型文化，丰富农民精神生活

家庭和谐，邻里和谐，对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意义

老年的节约观念与80后超前消费观冲撞之反思

规避网络文化中不良倾向，消除对青少年的负面影响

论发扬民主及建立乡村议会的重要意义

如何抵制农村中依然盛行的封建迷信活动

论妇女不断提高自身素质的重要性

农村留守儿童的教育不能忽视。

…………

严玲还打算看下去，但开讲铃声响了。

她问雪桃：“今晚的讲题是什么？”雪桃指讲台前的电子屏幕，上面一行闪亮大字：

“爱情、婚姻、家庭、事业”主讲人：李雪桃

啊，原来是你呀，严玲笑着在雪桃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雪桃面带微笑充满自信，步伐轻盈娇健登上讲台，还未开口，台下立刻掌声一片。她微微欠身致谢，娓娓开讲。

先谈爱情。爱情是婚姻的基础。改革开放多年了，作为社会观念的爱情其内涵已经升华，赋予了时代新意。新的爱情理念应是忠诚、纯洁、积极、包容。拥有新的爱情观，婚姻青春永葆，家庭和睦事业兴旺。如今有些青年对待婚姻比较草率，缺乏责任感。不是一拍即合，就是一闹就离。视爱情如浮云，拿婚姻开玩笑。这种爱情观念极不严肃。

再说家庭。拿我们郭堂区这些年的发展变化来说，没有一大批具有忘我牺牲精神的人的拼搏奋斗，就没有我们今天局面，就没有今天众多的幸福家庭。还是说说我吧。我至今还是这样，是没泼出去的水，没嫁出去的剩女。【台下笑。】我知道乡亲们常为此牵挂。我告诉大家，这事急了不行，应顺其自然。老白菜帮子掉在河里，顺其自然吧，漂哪说那。【台下有人觉得好笑，也有人叹息。】前苏联英雄奥斯特洛夫斯基说过，当人回首往事的时候，不能因碌碌无为而痛悔……要把自己的全部精力贡献给人类的解放事业。乡亲们、女同胞们，我们不能坠入生活的小圈子，囿于家庭的小天地，终日为相夫育子愁眉苦脸，为柴米油盐唉声叹气。我们要迈开双脚，走出小天地，汇入大潮流，世界大的很，让我们张开双臂，迎着太阳，去奋斗，去创造吧！

最后讲一下事业。现在是信息时代，网络时代，一切变化很快。要不断学习新思想、新技术、新知识，尤其是我们女同胞。婚姻上谨慎面对认真权衡，事业上互相帮助和互相尊重，做到家庭和谐，事业有成。希望大家共同为建设美好家乡而奋斗，让家庭、事业共同放光彩！

我看大家以特别的眼神望着我。我明白大家的意思。多少年来我和老总的关系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多少年来说白有说黑也有，说长有说短也有。是非曲直自有公道，高低长短人心雪亮。是南瓜说不成黄瓜，是菠菜说不成豆芽！老总和我一直是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我一直把他当做师长、兄长。我们是师生也是战友。我一直关心嫂子的健康。大家想一想，我说的不是实情吗？【台下说，说的是，难为老姑娘啦！】

有几个妇女悄悄在台下议论。甲说：“雪桃讲得好是好，总觉得有点隔靴瘙痒！”乙说：“我好像着觉有点漂，辣椒油!”丙说：“那是在台上讲，又不是两口子在被窝里说。”丁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台面上掏心窝不容易啊！”甲说：“男女好了十几年没好过一次没人信！”乙说：“世上事难说啊，也许真有好人!”丙说：“人家好不？管咱淡事！”丁说：“说的也是，只要把咱区领导好。”忽然一个中年妇女站起来冷不丁问：“妹子，你说一说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直不嫁？”(有人说这个时候怎能问这话？)会场突然像泼了一盆冷水，空气急转直下！谁也不肯说话，都替雪桃捏一把汗！倒是雪桃骤然临之而不惊，不紧不慢地说：“这位姐姐问得好！不过我倒要先问你一句，俗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嫁，这是为什么？”会场上的人一下愣了，但很快平静下来。纷纷说，雪桃脑子真灵，反问的真好！

会场一时热闹起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雪桃说：“好姐姐，我先回答你。姑娘嫁不嫁，有时在自己有时不在。这叫随缘。缘分到了自然会嫁。”为了不这个问题说清，我讲一个小故事。前些年一次我外出参观，路上见了一个石头，觉得好玩，就蹲下察看。谁知擦去浮尘，透亮如镜照见人影，于是抱回家。每天有空就看看，玩玩。谁知时间久了，奇了！如科幻小说一样，心里想谁，里面就出谁！有人说，不就是一块平常石头吗，怎么还会出人影，这不是笑话？【台下大笑！】不过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奇幻！也许是爱多了爱深了灵魂出窍，想多了想苦了就会出神话！这么多年我一直不嫁，也许因为我灵魂出窍出了神话！（有人说你是为了事业！）缘分没透，时机不到。透了，到了，我一定嫁，谁不为这事着急？！（台下大笑！）乡亲们，我这可是心里话话？我这个人特别重感情，又特别慎重，不会轻举妄动，不会轻易举起放下。我任何时候对任何乡亲都是一个爱。我爱所有的老少爷们婶子大娘，当然也包括我尊敬的师长。心诚少尘埃，不拭镜自亮！心里不亮堂，敢在台上敞敞亮亮说话吗？！【有的老年人说，唉，闺女，你真是好样的，你的心透亮透亮！】

台下爆发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

严玲会后对雪桃说了一句唐诗：“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雪桃也随心说了一句：“心有温暖不寂冷，桃花依旧笑春风。”

7

蓝天如洗，湖面如镜。

第五天，区管委会组织区直各单位、各村干部，参观郭堂村农业合作社的蔬菜大棚、花卉大棚。听严玲介绍粮食蔬菜深加工技术和发达国家先进农业。地点在景区中心岛宾馆礼堂。该岛在水库南端，娘娘庙东侧。人工堆砌，一长堤与湖畔相连。沿堤登岛，拾级而上。天光水色浑然一体，画堂楼阁焕然一新。鸟儿自由飞，鱼儿尽情戏，远山叠翠入画里，碧湖倒影垂柳依。

与会者济济一堂，如沐春风，专心听严女士演讲。

她外套藏青风衣，围雪白围巾，款款走上讲台，含情脉脉向大家致意，台下报以热烈掌声。她说，粮食、蔬菜深加工是纵深开发拓宽增加效益的一项世界领先技术。比如蔬菜，传统种菜，从种到收，或食用或出卖就到了终端。利用新技术做成的罐头、保鲜盒，市场前景广阔，延长了销售时间，拓宽了利润空间，可直接进超市，上酒店上餐桌。这才到了一个终端。当然下一个终端在哪，有待科学研究回答。发展现代农业，应紧紧抓住新技术。在美国乡村，常见一个庄园主经营着几百亩土地。人开着汽车拿着监测器，检查病虫害、检查是否缺肥料等。日本是个森林覆盖率较大的国家，到处郁郁丛丛。农民多居海滨别墅。荷兰是个纬度较高的国家，海岸线长，海拔较低，但是这个国家却创造了世界上先进的渔业。他们利用风力发电，填海造田，出口鱼产品，发展经济。以色列是个土地资源极缺乏的沙漠国家，却创造了世界上先进的农业，获得骄人奇迹。缺乏土地他们就种植无土果蔬，用营养液种植西红柿、蔬菜。如今富国强国靠的是先进的科学技术。郭堂村过去是一个落后贫穷封闭的乡村，为什么能在短短的二十多年崛起成一个远近闻名的城镇呢？就是因为改革开放，解放思想，靠科学技术。我这次回国就要让这项技术在郭堂区开花结果。这是姑娘回报娘家的一点微薄心意。眼下你们要把准备工作做好做细。台下回以一阵阵热烈掌声。

声音还没完全静下，忽然一声“我要发言！”全场立刻哑然。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尚家沟村的一个干部。他说：“严老师，技术是白送的吧？”严玲说：“当然不是，要付技术转让费的。”一听转让费，不少人懵了，问：“什么叫转让费？”谢永强说：“技术属发明创造者所有。谁使用应付一定费用。”尚家沟干部说：“还分红不？”严玲说：“共同经营的应该分红。”那个村干部接着说：“外国人太精了吧？一个萝卜两头切。我坚决反对！”谢永强说：“这项技术县里照顾，吴老总、李主任尽力争取，能给我区带来巨大好处。你凭什么反对？”村干部说：“你小子说话挺横，小心话冲跑风！”谢永强笑着说：“现在是开会。想听，会后我给你补一课。”村干部说：“来就来，就凭你这白面书生？”雪桃说：“冷静！”严玲说：“按国际惯例，该收费的收。在我个人职权范围内，我对家乡的服务全部无偿。”台下报以掌声。雪桃说：“谢谢严姐，我们不能仅看到人家所得，更应看到技术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仍有人心存疑虑，说：“雪桃，小谢，你们对这项技术有信心？”二位异口同声说：“有！”这个干部说：“万一赔了谁负责？”严玲说：“该项技术经过市场考验。如果赔了我负责，可以写进合同！”雪桃说：“严姐既然这么说，我们就不要犹豫了。先把自身工作做好，优化环境。我们当年建立中心岛时，不是也有人反对吗？现在不是见收益了吗？诸葛孔明当年不下江东，火烧曹营何来借东风？”这时大家纷纷说：“上吧，没有孔明借东风，哪有赤壁大捷？上吧，不要再前怕狼后怕虎了。”

严玲还谈了参观郭堂区农业合作社蔬菜大棚的感受，以及改进意见。

散会，大家走出礼堂。尚家沟干部拍拍谢永强肩膀，说，补课不？小谢说，我们都是干部，不能闹着玩，你愿意学，我奉陪到底！那人说，小儿科，不和你学。众笑，请你谦虚！

天色尚早。严玲由雪桃、谢永强陪同，登娘娘庙山。严玲悄悄说：妹妹那天讲得真好。尤其最后那个比喻寓意很深幽默有趣！

雪桃说：我总觉得没讲好。

严玲说：好。言有尽而意无穷。

谢永强说：胸藏万壑，自要妙意。

欲有高见需登山。攀登娘娘庙山，一行人拾级而上，登高望远。严玲、雪桃抚今追昔，心潮起伏。此时，暮色渐至，游人渐稀。庙中逐渐冷清。娘娘依然安坐莲池，俯视苍生，保佑平安。晨钟暮鼓，香火不断。世事沧桑，别是一番感叹！

8

早晨，朝霞灿烂，田野翠绿，瑞气盎然。雪桃到田间检查。她匆匆走着想着，严姐这趟回国不仅传技术，还传递着爱心。我一定做好准备从严把关，不能辜负她的心意。早上正在干活的妇女、老人、退伍军人不断热情与她问话。一个妇女问：“雪桃主任，怎么一大早就下地？”她说：“为了尽快落实新技术。”一位老人说：“还有人拉后腿，至今一些地不能连成一片！”一妇女眼睛一瞪，说：“呸！还不是大膘长牙？”雪桃说：“大家想想，谁开这把锁最好？”老人说：“老穆支书可能行。”雪桃说：“我们可以试一试。”退伍军人说：“我在部队学过农业园艺。”雪桃说：“农村是用武之地。”退伍军人说：“我还练过武术。”有人怂恿道：“能露一手不？”“能！”退伍军人应声扎马步，运气，左右开弓，上下舞动，赢来一片喝彩！退伍军人说：“我刚才听你们说大膘。他现在怎样？”众人笑道：“大膘大膘，一身软肉。一个犟驴，牵着不走，打着后退。”说话间，大膘挑着两个沉水桶晃晃荡荡走来。妇女说：“哎呀，正说你哩，钻出来了！”退伍军人说：“挑水的这个就是？”“是他。”退伍军人又问：“这些年他讨老婆没？”妇女说：“正经女人谁愿意跟他？村里也给他分有房，但他不务正业。今天找一个，明天讨一个，找来找去还是没老婆。家里没人掌舵，日子一直没过好。”老人说，“大膘，一担水就压得你呼吸大喘？”妇女说：“就那熊样，还做小动作！”他滴溜溜着眼四下一看发觉气氛不对，急把桶放下，水泼在自家地就跑，嘟嚷道：“哪来的臭气，这么不好闻！”退伍军人说：“大膘，嘴放干净，小心我给你活顺筋骨！”妇女道：“他可练过武功啊。”大膘说：“想捏软人？我可不面！”退伍军人摩拳擦掌。雪桃劝止。大膘本欲作软，一看雪桃在这里忽然气壮起来，说：“怎么，你们仗着干部欺人？”老人说：“若不是雪桃主任护着，你这德性早让你吃饱！”妇女指着大膘鼻子说：“大膘，你拖合作社后腿，操什么心？”他吱吱唔唔。妇女紧逼问：“你为什么拖着不入社？”大膘看到有人跃跃欲试，急躲在雪桃后。妇女喝问：“快说，你还等猴年马月？”有人说：“膘肥肉厚，心怀鬼胎。”大膘急看着雪桃，说：“主任，你听他寒渗我。你说过入社自愿。”老人拉着大膘，质问：“你顶着不入社，田地何时连成片，新技术何时落地？”退伍军人说：“快回答老人的话，不然我真的活顺你！”说着又挥舞。大膘仗着胆子说：“怎么，你喜欢点穴？”雪桃笑说：“你放心，没人点你。我问你，投一块钱，赚三块，这样好事你干不？”“干，傻子才不干！”看到拳头有人急不可耐忽隐忽现，大膘像小孩躲躲闪闪跳来跳去。雪桃拍拍他肩臂，说：“不要紧张，你的地入了社，一年给你两季粮，干活有工钱，年终还分红。这不是投一赚三吗？”大膘头上冒汗，终有所悟，说：“啊，原来是这样！”妇女说：“迷开窍了吧？这回一点就透！”大家笑：“还活顺不？”大膘说：“不，我这就入。”说着挑着空桶往家跑。大家说：“别忘了给你长牙哥说一声一起入社！”大膘拉长声：“听见了！”大家笑。

一大早上，天是这么好，空气是这么新鲜，田间是这么热闹，人心是这么舒畅！

9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大坝湖畔诗意盈然。村南一处学校活动场地，师生们为欢迎当年的老师，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晚会。金老师得知消息，从所在学校带着十岁的小女儿专程赶来。吴毅上前抱上金老师的小女儿。谢永强迎上，说：“叔叔好！”金老师拍拍他肩膀说：“孩子，有出息了！听你吴叔叔的话，好好干！”吴毅在一旁夸奖说：“他在我们这里干得很出色！”金老师说：“不要宠他，要严格要求。”吴毅说：“金老师，我经常梦到你！”金老师说：“我同样。我写了一篇文章‘回忆郭堂村’，里面特别提到你！”吴毅说：“好啊，什么时候让我看看！”金老师说：“下次带给你。”

这里依山傍水，环境幽静。美山美水，格外有诗意。严玲、吴毅、雪桃、大河，红花都来了。老朋友相聚，分外高兴。场地中间一堆熊熊的篝火，红了四野带来快乐。新老、大小朋友手拉手，围成一圈，唱啊，跳啊！

雪桃是主持人。严玲先唱了一首美国西部民歌。吴毅唱了《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雪桃唱了一段豫剧《花木兰》选段，金老师唱了《红灯记》中李玉和唱段。其他老师、学生各唱了一首流行歌曲。

最后，严玲提议每人说一句心中最想说的话。

她先说：“天上明月美，人间家乡亲。”

雪桃说：“天长地久，花好月圆。”

吴毅说：“祝郭堂区天天有发展！”

学生说：“祝老师们健康，愉快！”

大河、红花、各位老师都讲了。

一句句春风荡漾，一个个喜气洋洋！

严玲从没有今夜这样的开心。她抱起金老师的小姑娘，亲吻着，举着，摇晃着。金老师感动不已。

今夜月儿明，明亮背后有阴影。此时，在不远处的小山头影影绰绰有几个黑影，蹲着大膘、康三等。他们心怀不良地望着载歌载舞的人们。大膘说：“看人家多高兴，我们多晦气！”康三说：“别看他们现在高兴，也有不的时候！”

大膘说：“你说这话凭什么？”

康三说：“不凭什么，凭直觉。”

大膘说：“前两天，他们动员我们咱入社。”

康三说：“我就不入，叫他们从咱地上飞过！”

大膘说：“不怕说咱是茅子石头又臭又硬？”

康三说：“随便！”

聚会散了，朋友走了。雪桃陪严玲回招待所。大河、红花把金老师和小女儿接回自家。披着清凉夜风，陪着自己孤独影子，听着倦鸟乏鸣声，吴毅一个人悄悄回家。

此时，夜特别静。他边走边品味着聚会中的每一句。品味激情过后的现实。因为生活不只有甜蜜桃还有难咽的苦涩。

他推门进家。屋里亮着灯，妻子一个人静静地躺着。他来到床前，喊喊，无应声；推推，无动静，她鼻孔还有一丝呼吸，但微弱到不易察觉。他急了，大喊：“路他妈，你怎么啦？别吓人呀！”这一喊，母亲从外急进，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成这样？我刚出去送红花妈。母子二人急掐穴位，揉动，一会儿妻子睁开眼了，认出是自己男人，嘴努了几下，终于无声，眼泪淌出两行。他握住她的干枯的手感觉手指还能轻轻动弹仍在尽力传递着活着愿望。看到此他鼻子一酸忍不住放声大哭，说：“路他妈，你不能走啊！”母亲也哭了。

哭了一会，也许感到了上苍，她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

一会儿母亲端来一碗红枣莲子汤。他扶起妻子坐起用汤匙一勺勺慢慢喂，喂过后，用热毛巾擦脸，用热水泡脚，慢慢洗、细细搓，连脚缝也洗得干干净净。

妻子用嘴努努示意他歇一下，僵滞的脸上苦出一缕笑意。此刻他又泪流满面，哭！一会，忽然想起有人曾建议他去找离县城不远一名老中医。这位老中医行为有些怪异，三九下雪天赤裸着上身赤着脚，夏天头上扎花腰间系裙。看病用药也很另类。有人说怪医生门可罗雀，也有人说门庭若市。到底疗效如何只有试一试。多年来一直东奔西跑到处找医院，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用的葯都用了总不见大效。真是哭天不应叫地不灵走投无路欲哭无泪。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找以前没有找过的老中医。为了治好妻子的病只要有一条路就不能不走！

夜深了，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这时只有悄悄咀嚼苦果。找了找，找到一块干馍，啃吧，就着开水。啊，这日子苦也快乐。只要相濡以沫的妻子能活着，吃什么苦我也心甘情愿，我真的很快乐！

第二天一大早他驱车远途跋涉请来老中医，给妻子诊断，开方子。他说老先生你一定要救救她。老中医笑而不语，意思是你快去抓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