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有泉声奔腾,青木交错,绵延成数十里的密林。
有一人影在林中走过,素衣道袍,背后斜挎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正是苏言。
听师父说,过了这片树林,有一座数千户的城镇,名为泰岩,城中人声鼎沸,更有集市成片,其中售有奇珍异兽,美酒佳肴。
想到这里,苏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观中虽不禁酒肉,但依旧素食居多,偶尔有人上道观上香,会赠上一小坛米酒,师父也会淡然收下。
苏言曾偷喝过几口,入口香醇,伴有甘甜的味道,但还未来的及多饮,便觉得天旋地转,醉倒在地上。
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师父解释道,这是农家酿的沉香醉,酒力绵柔却深厚,对苏言而言,不宜多喝。
第二天,苏言就看到师父醉倒在床头,旁边放着一坛已空的沉香醉,足足三天,师父才醒来。想到这里,苏言不禁笑出了声,原来师父酒量也很一般。
就这样想着,苏言已不知不觉在林中行走了很远,前方依旧是丛林密布,曲折的小路看不到尽头,零星的阳光射入林中,照亮着前行的道路,不时会有几只野物从林间窜出。
苏言也是觉得有趣,一口气走了几里路程,竟未觉得疲倦,只是腹中饥饿,便找了块青石坐了上去,拿出素布包着的干粮,大口地吃了起来。
‘啊!’
突然从远方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苏言惊的手一哆嗦,干粮更是差点掉到地上。
出事了!
慌忙收拾起东西,便起身向声源处跑去,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苏言此刻全然忘了师父的告诫,一心想去看个究竟。
还未走出百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钻入鼻中,苏言捂住口鼻,放缓脚步,钻入前面的草丛中。轻轻掀开草丛,看了一眼,惊出一身冷汗!
数丈有余的空地中,十几具残破的尸体倒在地上,或男或女,身形不一,都赤着身子,四肢全失,暗红色的血液从残肢中流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
苏言胃里一阵翻涌,强行忍住继续看去,一个身穿黑袍,鼠头人身的妖精正抱着一副残肢津津有味的啃着,那颗硕大的鼠头中央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斜疤,从前额延伸到后脑,鲜红的血液从鼠嘴流出,看的苏言一阵目眩。
自己从小吃素长大的,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心里顿时生了退意,没有了看下去的心思。
却忽然看到那妖精身下趴着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少妇,脸色煞白,左臂的位置空荡荡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身子。
少妇怀里,一只手紧抱着一个女孩,看模样也是十岁出头,静静躺在少妇怀里,不知是死是活。那妖精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口吐人言道:
‘若让本仙再吞食几人,灵力便可再升一个层次,到时候,你们那镇里的百姓,岂不是任由本仙享用’说到这里,那鼠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声冷哼:
‘你们镇的灵卫也真是碍事,到时一起吃掉!’
说完,便丢掉残肢,看向妇人怀里的女孩,一双鼠眼放光。
‘想不到今天真是遇到宝贝了,先天灵力这么浓郁,真是上好的佳肴’
那鼠妖身下的少妇咬着嘴唇,浑身颤抖,哀声道:
‘求大仙放我们一条生路.....’
鼠妖转过身去,装模做样的背着手,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道:
‘笑话!到了本仙手上,岂有活命的道理’
少妇仿佛预料到了什么,急忙松开女孩,一只手在怀里摸索,鼠妖速度更快,反手便是抓住少妇小臂,轻轻一扯,仅存的一只胳膊也是断开,血溅一丈多远,染红了鼠妖身上的黑袍。
少妇又是惨叫一声,昏了过去。此刻苏言却再也忍不住,自丛中跃出,挥手扔出一道火红色的符箓。
火灵符!
这道符箓由老道亲自制作,内含浓郁灵力,触之即燃,内生道火,焚妖诛魔!
鼠妖刚欲品尝从少妇撕扯下来的手臂,忽然觉得背后灼热无比,几个呼吸间,赤红色的火焰已经燃遍了全身,远看就像一个火人。
‘痛啊!’鼠妖怪叫一声,痛的在地上打滚,恍惚间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年走了过来,惊叫:
‘求仙人饶命!’
苏言冷笑一声,学着鼠妖的腔调道:
‘笑话!到了本仙手里,岂有活命的道理!’
接着,又从包中扯出一根金线,三寸见长,在手中像一条小蛇一样扭动,忽地从手心溜到地上消失不见。
这是老道在苏言幼时赠予的灵器,名为穿玉,可做细绳锁魂定妖,亦可做金针破髓夺命。苏言一口气扯了六根,全都像小蛇一样滑走,没入地中。
做完这些,苏言呼了口气,低头看去,地上的鼠妖如他所料一般,烧了个半死,露出原形,是一只巨大的耗子,浑身已被烧焦,散发着淡淡的肉香。
苏言心底暗叹这鼠妖道行着实精深,不知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连师父的火灵符都烧不死。
这时!地上的鼠妖突然活了过来!猛地翻身,目露凶光,竟是向苏言扑了过来!
苏言面不改色,轻轻跺脚,六道金光从地上冒出,鼠妖的身形突然僵住,坠在地上,没了动静,额头却多了六个细小的孔洞,黑红色的血液从中流出。
苏言轻喝一声‘回’,六根金线齐齐飞入手中,随便捋了捋,便塞进包里,急忙向少妇身边走去。
只见那少妇双臂尽失,俏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一身紫色长裙倒在血泊之中,样貌凄惨,伸手探向鼻孔,已经没了气息。苏言叹了口气,默念着超度的经文,脱下道袍,盖在她的身上。
做好这一切,起身拱手行了一礼,道:
‘愿各位来世富贵平安,今生有憾,小道已替你们报仇,请各位安心上路’
言语中充满诚恳。老道曾告诉他,世间一切皆有灵,身为道者,要心存敬意,苏言一直牢记于心。
作罢,一旁的小女孩轻哼一声,素手微颤,好像要苏醒过来。
苏言闻声看去,女孩身材娇小,身着淡青色的纱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华丽的图案,樱粉色的小嘴紧紧抿着,精致的脸蛋仿佛瓷娃娃一般,只是没有血色,想必是受了惊吓。
苏言俯下身子,将她抱起,只感觉如软玉入怀,看着近在咫尺的的俏丽脸颊,一阵失神,晃了晃脑袋,心想快点带她离开这片血腥之地。没想到刚走了几步便有些气喘,嘀咕道:
‘看着挺瘦的,怎么这么重’
话音刚落,怀里的女孩美眸忽然睁开,四目相对,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