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楚新帝驾崩了!
很快,这个噩耗便传遍了整个楚地,先是昔日荣光无限的先帝归天,随后更是传来这个噩耗,大楚境内的百姓们心中无疑被一层阴霾笼罩着。
只是也有些人不相信这个传言,就算是真的,那也是被大汉王朝的人害死的!
民间迅速流传起各种不一样的说法,有说那位新帝陛下是自杀身亡、也有人说是被大汉王朝偷偷软禁起来了,更有人说是早就弃了都城与这百姓不要,逃到别处去了……
众说纷纭,一时间这些流言竟是说得有模有样的,令人难辨真假。
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大楚那座昔日的宫殿内多了数十位披甲卫衣的兵家修士,皆是大汉王朝的人马,至于是哪路仙家山头派来的,这就不清楚了。
而之后大汉王朝更是在大楚高设庙堂,废帝制,将所剩未曾抵抗的楚军统一编进大汉王朝,大楚之地的百姓仍然可以自称楚人,且不用担心被贬为流民、奴隶,甚至支持大汉与大楚之间互通商贸来往,通婚嫁娶等等……
只不过是这里多了一个直接受命于大汉王朝的庙堂所在,犹如边疆封礼一般。
数十年来,大汉王朝一直是如此做法,每攻陷一个王朝便设下一座庙堂,并且善待其王朝百姓,做到约法三章,秋毫不犯,当然如有蠢蠢欲动之人,便大可尽管试试大汉王朝数十年的厉兵秣马!
……
白驹镇泥垢巷中,
“吱呀-”
“虞婆婆!”姚真意轻轻推开虞婆婆家的院门,喊道。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在他叫了几声后还是没有听到动静。
少年急忙跑进院子,砰的一声打开最里面的的房门,瞧见眼前一幕后,瞬间双目含泪地叫道,“虞婆婆?!”
在屋里,一张破旧地床上躺着嘴唇干枯、奄奄一息的老妪,正是那虞婆婆。
老人苍皱的脸上双目紧闭,面无血色,显然快不行了,似是听见了少年的呼声,老妪颤抖地伸起枯槁的左手。
姚真意赶紧快步上前伸手握住了老人的手,俯身蹲下来,带着些许哭音地轻声说道,“虞婆婆,别说话了,我这就去找孙掌柜的来……”
老人缓缓睁开眼帘,模糊的视线中瞧见了少年脸上的泪水,被少年握住那只手吃力地抬起,而后伸到他的脸上摸了摸姚真意脸上的泪水,露出个笑容,“小…小真意,虞婆婆要走啦,人老了…终归是要回去的……”
“滴答-”
听到虞婆婆的话,姚真意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泪流不止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虞婆婆那么好,肯定长命百岁的!”
虞婆婆看着少年似是安慰自己又像喃喃自语,心里不由得哀叹道,命苦的孩子。
老人这一生没有什么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留下儿孙,唯一值得她牵挂的也就眼前这个命苦的孩子了。
回想起那会听着这个小家伙出生时,哭得可厉害了。一家三口原本可以很幸福美满的,偏偏父母在他年幼时便去了。
依稀记得,那时自己打开他家院门时,见到小家伙独自坐在房门那,不哭也不闹,就是眼神好像已经没了生气似的,唉……
昔年的历历在目,到如今这一幕,光阴又曾饶过谁。
老人也是有些感伤,可能临行前,人才会有那么多感慨吧。
姚真意擦了擦眼泪,随即对着床上的老人说道,“我这就去喊孙掌柜的!”
话落,少年便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滴答-”
就在姚真意刚跑出门时,一滴雨水便落了下来。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只见此时的天上灰蒙蒙一片,已经逐渐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来了,而后越来越密。
阴霾的天色,带着些许寒意透进身体,犹如少年此时沉重的心一般。
“扑通!”
大雨中,由于跑地太快,少年不小心脚底滑了一下,直接一下子摔在地上,爬起身后姚真意才发觉膝盖上出血了,感受着从膝盖上传来疼痛使他皱了皱眉,随后便不顾伤口继续往前跑去。
方才摔在地上,导致少年浑身泥泞,加上不停落下的雨水,令他浑身上下看起来狼狈不堪,雨水与脸上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姚真意越跑越快,心里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要失去一样。
路过撑伞的人们纷纷诧异地瞧着一身脏兮兮的少年从身边飞奔而过,心中有些疑惑,这不是泥垢巷那个孤儿吗…
……
“砰砰砰!”
孙家药铺,少年伸手使劲拍着那已经关起的木板门,心急如焚地叫道,“孙掌柜的!!孙掌柜的!!”
就在此时,那道门上的其中一张木板被拿开,露出一道人影,郝然便是那位神情冷漠的青年,这位在孙家药铺打杂的青年名叫元蜀,他见到站在门外浑身上下湿透皆是泥泞的少年,原本冷漠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轻声道,“孙掌柜的出去了,这两天回不来,姚真意你有事吗?”
门外一阵寒风吹过,令浑身湿透的少年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气喘吁吁地对着眼前的青年说道,“元大哥,快,快拿药箱!”
元蜀眉头一皱,心中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转身进去拿药箱了,看少年这番心急如焚地样子,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拿到药箱,元蜀刚一走到门口,便被姚真意猛然拉住迅速地跑了起来,这场雨越下越大,由方才密密麻麻地细雨转而变成暴雨如注。
“哗啦-”
“元大哥!快!”暴雨中,浑身湿透地两人刚跑回虞婆婆家这边,还不待元蜀喘口气,姚真意便急忙拉着他快步走了进去。
“虞……”
两人刚一走进门,姚真意喊了一声,随即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眼神空洞地瞧着眼前的这一幕。
老妪双目紧闭安静地躺在那张床上,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笑容,没有那临行前的痛苦,走得很安详…
眼中的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姚真意浑身像被抽空力气一样跌坐在地,怔怔无言地看着床上的老人。
被雨淋湿的元蜀走了过去,伸出手探了探床上老人的鼻息,而后再把了把脉,无力地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对着地上的少年摇了摇头。
……
在少年那亲手堆起的爹娘墓边,多了一个新的墓地,是那位老人的。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只不过没有方才那么大了。
姚真意跪在虞婆婆墓前,元蜀站在他身后,淋着雨的两人皆是默然无声。
而后,元蜀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下少年的肩头,叹息一声,“节哀。”
跪在老人墓前的姚真意,轻声说了句,“元大哥,谢谢你…”
“唉…”元蜀再次叹息一声,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沙沙-”
就在元蜀离去后不久,一阵脚步声传到少年耳边,随后一道身影伸出手撑伞遮住了跪在地上的少年,姚真意抬起头瞧去,是那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儒士,苏先生。
苏青亦见少年抬头望来,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说了句,“姚真意,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太过伤心。”
姚真意低下头来,看着眼前老人的墓,声音带着些许哭音道,“苏先生,我知道的,我都懂的,可是…我就是觉得心很疼…很疼很疼…”
中年儒士没有再言语,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细雨绵绵,朦胧之中。伤心的少年跪在墓前,中年儒士撑伞站在身旁。
无言之中,能听见的唯有天上的雨水落在人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