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风王朝境内,
突有乌黑云层压盖都城,原本稍微显露的月光被漆黑云层遮住,下边是一片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
随之而来是混乱不堪的局面,城中那些百姓被急促的马蹄声与刀剑相撞声惊醒,纷纷偷偷打开房门或是窗户往外瞧去,紧接着又即刻关上,他们瞧见外面发生的情形后,急忙将房中火烛吹灭。
因为此时的天风王朝都城内,有无数大汉王朝的铁骑与兵马正肆意奔袭其中。
街道上,在这股黑色长流中,迅速走出数十道披着黑甲卫衣的执旗兵,每过一条街道,便在那条巷子处插上一杆由紫金缕线绣制的止令旗。
这些身后背着龙头长弓的执旗兵在插完旗后,纷纷弯腰拱手对着那些熄火的房屋大声道,“令止行进!天亮之前,请半步不出!!!!”
做完这一切,他们随后跃上四处街道的房梁,站在这月色之下,这些人取下长弓握在左手手中,右手双指再从背后箭筒夹住羽箭,长弓拉至满月,指间箭放在弦上,黑铁面具覆盖下的一双冷眸横扫周边。
也有人抵不住好奇心偷偷开门,刚踏出家门一步,却被一枚破风而来的箭矢射在脚下,吓得那人又缩脚回去,瑟瑟发抖不敢再踏出半步。
与此同时,都城所在皇宫的南门,
月色之下,只见这条宏伟宽大的宫门过道上,地上有无数折断的箭矢,以及数百道血肉模糊的尸体,只不过无一例外皆是天风王朝的兵马。
明显方才这里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而那位得了皇帝陛下授意的心腹武将,浑身带血伤痕累累,男人此时披头散发,一身黑铁重甲早已破烂不堪,上面挂着数道可怖的刀痕与裂口。
男人刚毅的脸上有数不清的血迹,在他一刀斩完一位皇宫的禁军后,这位执掌羽卫军直属那位皇帝的统领摇摇欲坠,用手中长刀驻地,这才不至于倒下,可双眸中的视线却越发模糊起来。
可他仍是带着数十道仅剩不多的精锐,死死地挡在这道宫门,在他们面前是三千同样手握刀剑的皇宫禁军。
“南宫驷!你疯了!竟然叛敌!私自大开城门,迎那大汉王朝的兵马进来!难道你就不怕株连九族!!”
就在这时,对面身穿金甲的三千禁军,领头一位武将冷声怒斥道,任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位男人竟然会在今夜发动叛变,打开城门与那大汉王朝里应外合!
“滴答——”
听闻此言,男人未曾言语,而是将双手放在刀柄上,在他胸口处有一道最重的刀伤,伤口处血肉翻滚间依稀可见白骨,骇人至极。
任由鲜血滴在地上,这位忠心耿耿的武将,抬头望了一眼钦天监高楼那边的方向。
那个一身龙袍的皇帝陛下半个身子趴在高墙外,整个人双手无力垂下,已然魂归天外。
他收回视线,再瞧了下周边那些死去的兄弟,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方才问话那人,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叛敌?诛九族?哈哈哈!!!”
的确,他的所作所为,说是通敌叛国半点不言过!可这又如何?纵使死后落个遗臭万年,他还是会做,只因那位皇帝陛下的一句话。
大笑中,这位披头散发的男人脸上落下两行热泪,右手猛然握住刀柄,低下头后冷声喝道,“羽卫军何在!!”
“在!!”
在他背后有数十道同样伤痕累累的身影大声应道,眼中神色皆是凌厉无比。
人数虽然不多,可声音却是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男人高举长刀,随即大笑道,“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兄弟们!随我杀!!!”
话语落下,这位重伤的武将挥柄长刀,率先杀入三千禁军中,紧随其后的是那数十位羽卫军。
结果可想而知,以数十对三千,无非是以卵击石。
观澜站在远处的某座高楼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偶有凉风吹过带起一丝彻骨的寒意。
见此一幕,这位大汉王朝未来的山君轻叹一声,昔年他自己身处的王朝,不正也是如今这般情形?
山上之人修道无比凶险,可谁又知晓,这山下之人,人心更是复杂,又有谁能够真正理清其中的错综复杂?
人心脉络,最是世间经不起推敲的存在。
而在他旁边同样站着一位丰神俊朗的银甲将军,郝然是大汉王朝那位被称为“周美郎”的周宇。
这位年轻儒将听见观澜叹息后,微微一笑,“世事无常,山君又何必多此忧愁,接下来还得劳烦山君,帮着收拢天风王朝那些破碎的金身神邸碎片,周宇在此替大汉谢过山君!”
观澜点了点头,收起方才那副神情,不咸不淡地说道,“周将军多礼了,此举自是应该。”
听闻此言,周宇笑了笑没有再言语,他从话中听出,此时这位山君显然交谈的兴致不大。
而他心中倒是有些好奇,眼前这位大汉王朝册封的山君,竟然在麒麟阁有一大堆的绝密记录,除了那位高轩帝之外,也就只有国师李卿泽与余阁老才有权利查阅。
随后周宇又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不该知道,不该问的,皆与他无关,眼下之事,最为紧要的还是接手这天风王朝。
——
次日,
魏缙在斩开那道棋盘天幕后,身影便化作一道虹光径直往北边飞去。
“轰——”
清晨雾气勃升,在他到了那条滔天黄河时,只见一条波澜壮阔,气势磅礴,一望无际且带着波涛汹涌翻滚的长河显现眼前,河水犹如巨浪拍打在高岸,激起一阵巨响,紧接着又奔涌入流,冲击反复如此,甚是壮观。
据说这条滔天黄河的源头,真是那天上落下而来,至于其中的孰真孰假,无人可知。
就在魏缙在这条黄河天上御风远游时,眼角忽然瞥见一道脚踏黄鹤的白衣身影飞驰而过。
这位意气风发的白衣青年,犹如突遭晴天霹雳,急速御风而行的身影停下,就这样怔怔地痴望着那道白色身影。
只见远处有一袭白衣身影双足屹立在黄鹤背上,是位身着白衣长裳,头戴玉簪的年轻道姑,女子俊俏的脸上,那双眼眸流转间清冷无物地直视前方。
悠长的鹤鸣声回荡在这条黄河,年轻道姑就这样脚踏黄鹤飞过黄河,远处眺望过去仿若如诗如画。
就在这时,她娥眉微蹙,眼角似是瞥见了一道人影,待靠得近了些许,发现是位面露苦涩笑容的白衣青年,年轻道姑略微一怔,随后又恢复方才那副清冷模样,淡然一笑道,“见过魏道兄。”
听闻此言,魏缙这才反应过来,轻声道,“瞻姑娘多礼了。”
眼前这位清冷女子,郝然便是神鸾宗那位被称为福源深厚的年轻道姑,瞻台静,同时也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女子。
瞻台静瞧见青年眸中深藏的一丝情愫,这位清冷的年轻道姑神色不变,她礼数性地点了点头,就要御行脚下黄鹤飞离此地。
“你……还好么?”
就在年轻道姑准备离去之时,耳畔响起魏缙的问候声,她背对青年,轻声叹息道,“很好。瞻台静在此谢过魏道兄。”
话语落下,年轻道姑脚下那只黄鹤仰头清叫一声,双翅扇动间,一人一鹤便跨越黄河飞离此地。
……
等瞻台静到了一处高山密林时,黄鹤屈脚落地,她也无声跃下,一人一鹤缓缓走在这条通往上山的路径,
行走之时,年轻道姑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只黄鹤的脖颈,那张清冷的俏脸上,这才微微一笑。
女子不笑时仿若清冷无物,待她难得笑颜时,却又犹如幽兰生空谷,素手掬青霭,罗衣曳紫烟,大概说得便是如此这般,一举一动间皆是不沾人间烟火的出尘飘逸。
只是走到一半时,她忽然转过身来,那双眸中郝然瞧见了一直跟在后边,只顾闷头喝酒半点不出声的白衣青年。
年轻道姑语气有些无奈地问道,“魏道兄可是还有何事?”
听闻此言,魏缙抬头盯着眼前的女子,手里拿着那枚银白酒葫芦,扬起头又是一口酒入喉,可这酒入愁肠却是愁上加愁。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转而继续闷头喝酒。
见此一幕,瞻台静心底却是起了些许涟漪,她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过了一会,青年突然往前快步走去,一把握住年轻道姑的手臂,女子转过头来,那双清冷的眸子淡然地瞧向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放手。”
女子清冷的声音之中已有了些许薄怒,任她再如何尊重眼前这位风雷台的不世天才,也难以忍受别的男子这般轻薄自己。
魏缙置若罔闻,身躯缓缓往前靠近这位神色清冷的年轻道姑,终于鼓起勇气出声问道,“瞻台静,难道你心里真的就半点没有我?哪怕,一丁点都没有么……”
“没有,还请魏道兄自重。”
淡漠地丢下一句话,女子那只手臂一挥袖袍,便轻而易举地挣脱青年的手,她继续抬脚往前走去。
“瞻台静,若是因大道所需,有了你所不中意的姻缘,甚至要与那人结为道侣,你还会这般执意么……”
年轻道姑听见青年这句话,忽然怔了怔,随即她又笑了起来,声音透着些许悲苦以及无奈,“会,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
“咕嘟——”
听见这个答案,魏缙猛然灌了一口酒,酒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打湿胸口的衣裳,青年再低下头时,脸上却是黯然神伤的神情。
他点了点头,对着年轻道姑苦涩地笑道,“我知晓了。”
随即这位风雷台的不世天才便转过身往山下走去,背影间落寞孤寂无比。
白衣青年一边走一边放声笑道,“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问君何忧愁,借酒浇愁愁更愁!哈哈哈!”
瞻台静望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山林之间,她就这样站在山间小路上,身旁是那只丹顶赤红的黄鹤。
年轻道姑眺望了一会,便不再停留,转过身径直往山上走去。
一人一鹤,行走山间,犹如一幅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的仙尘画卷。
只是那旁人皆可望而不可即。
——
大汉王朝,风清城内,
“嘎吱——”
姚真意打开房门,昨夜他整夜都未能入睡,心中仍是有着些许激动,在见过了魏大哥的强悍后,之后又瞧见了北边的动静。
瞧了下此时天色,少年笑了笑,该赶路了,此去便是那是黄河之处,过了黄河就是那大汉王朝的边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