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时分,雪枫起了个大早,昨晚休息的特别好。一早起来,顿觉得精神百倍。用过早饭,就打算出去逛逛,让小二牵过白云乌蹄。骑上马,在城里闲逛起来。
木河城规模不小,雪枫骑着马东游西逛了半个时辰,毕竟是第一次下山,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不远处,前方迎面也有一骑缓缓走来,雪枫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前面走来的这匹马浑身乌黑似绸缎,四蹄却洁白如雪,与自己的这匹白云乌蹄刚好相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看前面的马,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马匹。旁边的行人也纷纷被惊呆,连连称奇。这两匹马,一匹浑身如雪,四蹄如墨,一匹浑身如墨,四蹄如雪。天下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而两匹马也似乎相识,颇有灵性,都连连长嘶彼此呼应。
雪枫这时才注意到马上的女子,心里不由得惊呼:“好漂亮的女子!”一身短襟小皮袄,脚蹬鹿皮小蛮靴,精致的五官,皮肤嫩白轻弹可破。水汪汪的大眼,柳叶似的俏眉,微微上翘的樱桃小嘴。雪枫看走了神,不由自主的赞叹:“双眸剪秋水、十指拨春葱”,不禁说出了声。
“咳,你说什么?”少女被一个俊朗的少年盯着看了半天,双颊飞起一片红,又被赞“双眸剪秋水、十指拔春葱”,心里虽然很高兴,但还是装出有点生气的样子,于是杏眼圆瞪喝道。
“咳、咳”雪枫顿时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此看走了神,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登徒子。“姑娘,请恕我冒昧了,你的马与在下的马实在太像了,我感到惊奇,一时看走了神,还请姑娘见谅。”雪枫慌忙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噢?你只是看马吗?没看我吗?”少女咄咄逼人,半羞半怒半笑地说。
雪枫顿时一张俊脸羞的更红了,心里慌的一塌糊涂,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语无伦次的说道:“看了。”
周边的人群顿时哄堂大笑。
雪枫眼前一黑,差点一头载下马,心里想:“我这说了句什么啊!平时自己也算伶牙利齿,这会儿,嘴笨的像棉裤一样。”
“本姑娘好看吗?你可看够了吗?”少女不依不饶。
“好看,哦不,没看够。”雪枫现在又羞又慌,正窘迫着呢!慌乱中又答出这么一句。说完之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这嘴今天不听使唤啊!胡咧咧啥呢!心想。
周围的人群又是一顿大笑。
少女也是被雪枫的囧样给逗乐了,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本姑娘再让你多看几眼,可好?”
“好,哦,不,不用了。”雪枫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回了这么一句,这少女仿似天克自己。说完真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哈哈哈”周围的人有的都笑岔了气,笑弯了腰,还有的笑出了眼泪。
“咯咯咯”少女在马上也看着雪枫笑的花枝乱颤。杏眼都笑成了弯月,艳若桃李,却不妖媚,正是:“微晕红潮一线天,两颊笑涡春荡漾,斜扶玉手衬香腮,秋波滚滚被人猜。”雪枫看着少女,恍惚又走了神。
旁边的人群,好几个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已无力再笑……
“好了,不逗你了,你叫什么名字?”你这匹‘白云乌蹄’是从哪里偷来的吧?”少女笑着问。
“在下雪枫,见过姑娘。”雪枫一抱拳:“这匹‘白云乌蹄’是在下以六十两黄金在‘丰记’马场购得,怎么可能是偷的?”
“六十两黄金?这怎么可能?你这匹‘白云乌蹄’和我这匹‘乌云雪蹄’都是我爹爹以千两黄金,费尽心思才从西域弄来,怎么可能六十两黄金就卖给你了?当时我爹爹让我在两匹马当中挑一匹,我挑了这匹‘乌云雪蹄’。”少女说道。
“你爹爹,可是丰如意丰大侠?”雪枫忙问。
“不错,我叫丰贝儿,丰如意正是我爹爹,你既然知道我爹爹的名字,还敢偷我家的马?”少女不依不挠的问道。
“姑娘,这马的确是我买的!在‘丰记’马场,以五十两价格购买,另加十两金子的鞍具。”雪枫百口莫辩,急出了一头汗。
“咯咯咯,知道你不是偷的,故意逗你玩呢!傻帽,看把你急的!哈哈哈”少女大笑。
雪枫一脸黑线。
“贝儿,你又在调皮,捉弄人了!”丰如意本不想出现,但此时还是走了出来。
“爹爹”,丰贝儿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我没捉弄他,我逗他玩呢!我又没有恶意。”贝儿委屈的说道。
“见过丰大侠!”雪枫也急忙下马,抱拳施礼道。
丰如意道:“你就是买走‘白云乌蹄’的那位少年啊!不错,不错,眼光不错,也足见你是有缘之人,贝儿的话不假,此马的确价值千金。两年前,我以一千六百两黄金从西域带回这两匹马,一匹贝儿要了去。你这匹,本来我打算自己留着,因为我几乎不出木河城,所以一直养在马场,故意吩咐以五十两黄金出售,看看是否有识得此马之人。谁知,两年了快,竟然无人识货,就算和你有缘,便宜你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在下这里先谢过丰大侠,等在下日后攒够了钱,再将差价补上。”
“那倒不必了,冥冥中自有注定,也是一种缘份,足下少年英雄,有道是‘好马配英雄’,此马与你也是有缘,你不必客气。”丰如意答道。
“那丰大侠的恩德,在下铭记于心,日后必当图报!”枫儿道。
“哼,便宜你这臭小子了。”贝儿小嘴一撇。
“贝儿,不可无理。”丰如意瞪了贝儿一眼。“你买走白云乌蹄,也算与我有缘,不如到我如意坊喝杯茶如何?”丰如意道。
“恭敬不如从命,谢丰大侠邀请,晚辈理当遵从。”捡大便宜买了人家好马不说,关键还能和贝儿一起喝茶。雪枫心中暗喜,虽然刚才被她弄得狼狈不堪,但还是希望能和她相处。雪枫心想,也许这就是喜欢吧。
雪枫和贝儿牵着马,随同丰如意向如意坊走去。
进到如意坊总舵,处处可见雕梁画栋,乃是一座六进六出的建筑群,端的是气派非凡,黑山白水的第一势力,果真是财大气粗,雪枫心下暗道。
进的一处亭榭处,宾主落座,丰如意吩咐奉茶。一会儿功夫,下人们端了三盏茶上来,丰如意对雪枫言道:“请自饮,不必客气。”
枫儿端起盏,盖子一揭开,但见,碧家纤毫,香气扑面而来。轻啜一口,顿觉得茶香满溢,舌口生津,不由大赞:“白云峰下两旗新,腻绿长鲜谷雨春,好茶好茶,敢问丰大侠,这可是雨前‘梅家坞’的龙井茶?”
丰如意也是暗自一惊,想不到此人小小年纪,茶道造诣是如此之深,当即答道:“不错,想不到你竟然能品出来,小小年纪,我还真要对你刮目相看啊!”
“不敢当,丰大侠,谬赞了,那是因为家师生平也是最喜欢喝茶,尤好天下名茶,因此珍藏了许多天下名茶,既有福建安溪的铁观音、武夷山的岩茶,也有云南的冰岛古树普洱,还有君山的银针、阳羡的雪芽、六安的瓜片。当然家师最喜欢还是这西湖的龙井。我从六岁时就一直帮师傅煮茶,因此识得此茶。不过,丰大侠您这泡茶之水,乃是用高山上的雪水煮的,还有这盏茶的茶盏乃是粗陶所制,因此口感上略逊一筹。‘水为茶之母,器乃茶之父’,粗陶之器如用来泡制普洱、红茶之类的,香气自然相得益彰,但用来盛绿茶,粗陶表面的气孔较大,会将香气吸走一些,就不是那么完美了。另外,茶道有云:‘泉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您的高山雪水虽也算上品,但比高山之甘泉,恐怕稍逊一筹了。不过在这极北苦寒之地,能品到如此佳茗,也是极为难得了,在下多谢丰大侠的好茶款待!”
丰贝儿睁大了一双杏眼,将雪枫又重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番,仿佛见到了神仙似的,心中不由得对雪枫多了几分好感!嘴上却说道:“吹牛谁不会呀。”
丰如意喝道:“贝儿,不得无理,这位少年所说一点不差。”又转头向雪枫问道:“好见识,你叫什么名字?令师是何人?”
“在下姓雪,单名一个枫字。”雪枫站了起来,双手一抱拳“雪枫正式见过丰大侠,但关于家师我所知甚少,姓什名谁,自我三岁起就跟随家师习武至今,整整十三年,师父他老人家也没告知我他的姓名和来历。”
丰如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重新问道:“高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倒也不奇怪。但是‘雪’这个姓氏极为罕见,纵观天下也没多少,你说道你叫雪枫,使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江湖故人,他也是姓雪,和你同姓,我观你眉宇之间,有点像我那位故人,也不知道你们是否是一脉,可能也是我想多了。”
雪枫忙问:“敢问丰大侠,您所说的那位故人是?”
“此人乃是我生平至交,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为人极其正派,江湖中人称‘三绝医圣’,仁和堂堂主大侠雪晴。”丰如意回道。
“啊?”雪枫又一次听到父亲的名字,难掩心中的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差点将茶盏打翻,忙说:“那正是家父。”
“什么?你说什么?”丰如意和贝儿父女双双愣在了原地。
丰如意非常吃惊,比雪枫更激动的一把抓住了雪枫的手:“你是枫儿,雪晴之子?”又仔细的上上下下把雪枫看了一遍“像,像,像,真的像,尤其眉宇之间的那骨英气,还真有你父亲年轻时的影子。”
“丰大侠,您和我父亲非常熟悉吗?我父亲现在还好吗?我三岁离家时还小,父母的样子都不记得了,临下山时,师父告诉我,三绝医圣雪晴就是我父亲。我母亲您也认识吗?她现在还好吗?”雪枫更激动了。
“何止熟悉呀!我与你父亲可是八拜之交啊,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丰如意回道。
“丰伯伯”雪枫当即就跪了下去,除了师父和十三年未曾见面的父母,雪枫再也没有过亲人,如今见到了父亲的结拜兄弟,顿时倍感亲切,这种见到亲人的感觉实在是……。这一跪倒是真情流露。
丰如意却并未推辞,受了雪枫一跪,才将他扶起:“枫儿,你可知道我除了是你父亲的结拜兄弟、你的丰伯伯之外,还会是你什么人?”
雪枫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丰如意,不知他话是什么意思。贝儿在旁边却羞红了脸。
“哈哈哈,除了是你的丰伯伯外,我还是你未来的岳父呀,你这小子当年过百岁的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那时贝儿的母亲也怀了贝儿四个月了,我与你父亲就约定了,如果贝儿生下来是个男孩,就与你结为兄弟,如果是个女孩,就与你结为夫妻。所以,你和贝儿算是指腹为婚、天定之缘,哈哈哈。前几年,我曾去拜会过你父亲,问起过你,说起婚约之事,你父亲说你被神秘老者带去习武,不知哪年能回,让我再等几年,这也是这两年来那么多来给贝儿提亲的人都被我全部拒绝的原因,就是一直在等你啊!”丰如意笑着说道。
贝儿早就知道此事,本来心里还有些不情愿,如今一见雪枫,也觉得非常合心意,这两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脸却羞得通红。
“啊?”不是吧,这么老套,听师父讲过太多这种故事了,但是心里却狂喜,因为从他见到贝儿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这个姑娘,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雪枫心里暗自说道。
“怎么?不相信吗?来,枫儿、贝儿,将你们脖子上挂的玉璜摘下来。”两个人依言各自摘下来玉璜递给了丰如意,丰如意将两块玉璜对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块完美的圆壁“看,看,‘双璜连壁’,这下你信了吧?这可是娘胎里就由老天注定的缘份,哈哈哈。”丰如意言道。
看着自己和贝儿的两块玉璜拼成的完美的玉壁,雪枫深信不疑,加之从第一眼他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贝儿,又是自己所喜又是父母之命,也是老天注定。心下一动,扑通双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响头。
“枫儿拜见岳父!”
“啊?啊?哪有这么直接的?”丰如意父女被雪枫这么突兀的一跪和一叫,弄得一时接不上,父女两人全部傻了眼。“这脸皮厚的!”父女俩同时心里说道。
“哈哈哈,你这小子脸皮之厚,跟当年你爹也不差多少啊!”丰如意笑得有点接不上气。
“我呸!你脸皮这么厚,不对,你是不要脸,我才不要嫁给你呢。”贝儿的脸羞得如同红布。“爹,这小子也太直接了,天下哪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啊,我才不要嫁给他呢。便宜哪有这么占的。”
“知女莫若父”,丰如意何尝看不出自己的女儿也是非常喜欢这小子,只不过是在找台阶下而已,立即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贝儿,这既是父母之命,也是天定之缘,老天注定你是女儿身,你与枫儿结不成兄弟,只能结为夫妇,哈哈。”
“爹,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一跺脚,满脸娇羞的跑了出去,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
丰如意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枫儿,喊道:“来人。”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跑了进来:“坊主,有何吩咐?”
“吩咐下去,中午大摆宴席,我要款待我的乘龙快婿,立刻把陈松老爷子、钱总管、孙管事叫来,跟他们说如意坊的乘龙快婿到了,请他们来赴宴。”
“是,坊主。”管家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怎么凭空就多了个女婿?管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退下安排去了。
一柱香的工夫,陈松、钱如海、孙无涯几乎同时赶到了如意坊大门口。
“老钱,坊主说丰家女婿到了,你可知道这女婿是何人?”孙无涯一脸茫然的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两年坊主推脱了多少上门提亲的人,陈老,您跟大当家时间最长,应该多少知道点吧?”钱如海又眼巴巴的问山羊胡陈松。
“莫不是十多年前,大当家许下的那门亲事?难道是三绝医圣之子到了?”陈松也不敢确定的说。“但据说此子三岁时就失踪了,难不成找到了?”
“三绝医圣之子?雪家的人?”钱如海和孙无涯惊呼:“如果真是如此,倒也是门当户对。”
“好了,咱们也别猜了,进去不就马上知道了嘛!”陈松说道。
钱如海与孙无崖一点头,三人同时向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