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构想,也是因为后世常常见到一些老工人上访,认为自己为之贡献一生的工厂被贱卖,而且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工厂突然就不值一文甚至成了负资产,偏偏,他们又查账无门。
在审计等各种制度不健全的情况下,由工人选举而产生的监督委员会,作为熟悉厂里各种情况的主人翁,便可以最大程度的把好防止国有资产流失的第一道闸门。
只要这些理念能播下种子,自己仕途如何,反而在其次,如果现在中规中矩,一步步向上攀登,到自己能真正发出声音时,只怕一切都晚了,何况如果压抑着自己真性情这样规规矩矩的做官,几年十几年后,自己变成怎样谁又知道?说不定,就是另一个刘保军、另一个裘大和而已。
现在,一些种子已经播下,而自己,就要面对近一年来自己“逆潮流而动”带来的后果。
市里张副书记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也说明,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好。
不过在洞蜜园,当见到郭伟松时,陆铮的心事早已放到一旁,微笑着和郭伟松拥抱。
同毕晓光一样,郭伟松当年是“红动”的核心人物,他比陆铮年长三四岁,曾经屡次想挑战陆铮的权威,但却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现在的他方头大耳,举动沉稳,一身列宁装,很明显国家干部的气质。
刘小慧笑道:“我提前谁也没告诉你俩要见谁,这都六七年了吧,你们不用我介绍,就互相认出来了?果然是老朋友,发小。”
郭伟松只是笑了笑,陆铮擂了郭伟松胸口一拳,说:”这家伙,化了灰我也认识。“
包间内只有四个人,刘小慧的男朋友没跟来,倒是多了个满脸络腮胡面相不善的年青人,当陆铮眼光扫向他时,他就嘿嘿的赔笑。
刘小慧气得瞪了年青人一眼,说:”大军,傻笑啥呢?还不谢谢铮子,要不是他,你能出来?”又对陆铮说:“他就是雷大军。”
陆铮哦了一声,心说看起来还真不像人民教师,如果再油嘴滑舌的,被人误会是地痞无赖,也不稀奇。
落座后,郭伟松笑道:“铮子,其实我早就听说广宁出了个特别年轻的公安局长叫陆铮,只是我没想到真的是你。”
陆铮微微一笑:“我也听小慧说起你来着,在青龙宣传部了是吧?”
郭伟松点点头:“我家都搬过去了,前年结的婚,儿子都快一周了。”
陆铮啊了一声,“那真恭喜了。”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你一个吧,有时间我一定去看看嫂子和小侄儿。”
两人叙旧,刘小慧出去张罗饭菜,雷大军傻傻的坐在一旁也插不上嘴,他眼珠转了转,就站起身,走到窗台边,从地上的黑皮包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了两条春城烟,拿过来放在桌上,有些拘束的对陆铮说:“陆局长,我知道,您不缺这个,可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也没多少钱,您一定得收下。”
陆铮怔了下,恰好此时刘小慧回雅间看到这一幕,气得噔噔噔走过来把两条烟抢到手里又塞回了那个黑提包,嘴里气呼呼道:“我说呢,你神秘兮兮的非拎着它,还是要唱这么一出啊?你把铮子当什么人了?再说了,你这两条破烟,也拿的出手?要不是铮子捞你出来,说不定你就得判个十年八年的。”
雷大军甚是尴尬,陆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好不好?”又说:“小慧啊,你咋变刀子嘴了?这可不像你啊。”
郭伟松审视着这一幕,直觉的感到,陆铮可不是几年前的陆铮了,当年的陆铮可不会有闲心给人找台阶下。
短短几年,人与人之间的变化可真是大啊。
郭伟松有些感触的叹口气,又问陆铮:“铮子,听说你上常委了?”
陆铮自嘲的一笑,说:“就怕,很快就要下来喽。”
郭伟松无奈的道:“你什么时候也爱开玩笑了?”
陆铮摇摇头,“不是玩笑话。”看着也侧起耳朵听的刘小慧,笑道:“小慧啊,你铮子哥垮台也就分分秒的事,现在有什么事想帮忙,就赶紧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刘小慧不相信的“切”了一声。
郭伟松却能感觉到,陆铮的话,虽然半开玩笑,却有一半,也有那么些认真。
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笑道:“小慧啊,酒呢,快点上来,无酒不成席,咱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