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言六神无主,只能点头应下。
而此时的围苑,早有一群锦衣公子等在那里。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高谈阔论,或骑射比武,意气风发,器宇轩昂,充满了男子间才有的豪放潇洒。
陆言之也在,此刻正跟三四个锦袍少年说笑。
“子沛你终于舍得从江南回来了?几年不见,长得是越发妖孽了。”其中一个穿墨兰锦袍的少年调笑着开口。
他是抗北将军薛义平之子薛平南。
陆言之弯唇轻笑,并未多言。
“信之兄此言差矣,子沛这长相不叫妖孽,而是叫倾国倾城。”又一位绿衣公子打趣,甚至暧昧地碰了碰陆言之的胳膊,“你实话说,在江南迷倒了多少女人?现在到了盛京,怕是又有多少的女子要芳心暗许了!”
“在江南期间我一直都跟着徐阁老的大弟子薛慎之学习,成日面对的不过是书本字画,哪有什么女人?”陆言之依旧笑着,只是眼眸深处藏着苦涩。
现在这些王侯将相的子弟尚还年轻,不过十四五岁,正是贪玩恣意的年纪,说起话来也肆无忌惮,亲切爽朗,可是用不着几年,所有的一切都会分崩离析,利益的角逐,会让此刻还在说笑的兄弟,将来反目成仇,互相残杀。
就说薛将军长子薛平南,将来为了帮二皇子图谋叛党,在嘉峪关血洗屠城,最后会被这位穿绿衣的景仁公二公子一箭射死,并且将他赤身**地挂在城墙上,任雨打风吹、日光曝晒。
想到几年后在场的这几位少年都会因为利益纠葛而渐行渐远甚至反目成仇,陆言之心里就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再活一次,他竟是无比珍惜现在的友情。
虽然,他不会心软,等到利益当前,依旧会牺牲能够牺牲的,但至少现在会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恣意时光。
“听说这位薛慎之性子古怪,当年徐阁老被迫退出内阁后他也跟着归隐,圣上几次派人去请都无疾而终,倒是被你给碰上了。”
十四年前朝堂发生了一件事,原本备受皇上重用的徐阁老被人查出在科举中收受贿赂、徇私舞弊而被革职查办,最后在狱中含恨而终。
作为徐阁老的得意门生,仕途正当顺风顺水的薛慎之当即退出内阁,扬言若不还恩师一个清白,此生都不会再入庙堂。
后来他就销声匿迹,还是前几年有传闻说他在江南一带开了私塾,做教书先生,后皇上去请,他就关了书院,再无音讯。
没想到,陆言之竟然有幸能成为他的学生。
陆言之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先生人虽古怪,但只要找准了他的点,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就说起了在拜师期间被薛慎之刁难的一些事,逗得众人大乐。
“那还是算了,这等苦头我可吃不消,也就你会耍小聪明摆他一道。”薛平南摆手道。
陆言之笑了笑。
其实他不是聪明,他只是比其他人都多了几十年的人生阅历,这些甚至是薛慎之都比不上的。
前一世,他也拜了薛慎之为师,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这一世,他重生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薛慎之拜他为师,以扭转前世的局面。
“话说起来其实我很好奇十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当时名声大噪的徐阁老被革职查办?”十四五岁的少年性子跳脱,很快又转移了注意。
“我也奇怪,我甚至听到有些民间传闻说当年还有个风光一时的少年丞相,好似也被牵扯入内,最后销声匿迹了。”
这牵扯到了皇家秘辛,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眼,而后默契地闭嘴不谈。
陆言之的目光却微微幽暗。
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的事正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且会在以后的五年以一种不可挽回的趋势蔓延。
他阻止不了历史的洪流,只能竭力自保,以及保护他爱的人。
“嘿,是萧大少,他怎么会来?”薛平南突然出声,指着不远处闲庭漫步的萧歧诧异问道。
萧歧风流成性的名声响彻在外,基本上他不是在女人怀里就是在去找女人的路上,平时皇宫内大小宴会他都能逃则逃,萧王爷和太后也习以为常,懒得管他,没想到今日竟然会破天荒地出现了。
“真是他,还以为他会在哪个温柔乡里和女人缠绵呢!没想到竟然会来。”景仁公二公子语气不屑,甚至带着几分敌意。
先前说景仁公世子被萧歧打断了三根肋骨,正是这位二公子的胞兄,如今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此刻猛一瞧见罪魁祸首悠哉哉地散步,就跟逛自家菜园子一样轻松闲适,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的。
“是蜀地人杰地灵么?我怎么瞧着他又好看了几分。”蔡国公世子开口,甚至对比了一下陆言之,笑言:“子沛,你若真萧大少站在一处还真是赏心悦目,一会儿那些名媛小姐要是来了,保不齐都被你们勾了魂儿,那我们可就惨了!”
陆言之下意识地朝萧歧望过去,瞳孔骤然紧缩。
不过他很快恢复镇定,紧握的双手也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