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莺恭敬告退。
林琛就站在院子外等着,没过一会儿,就见衣衫干净整洁,表情也并无多少变化的林昭言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昭儿。”林琛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恰巧家里发生了一些事,父亲对不起你母亲。所以,你母亲对你的到来便有了些怨气,但她其实是爱你的。”
他这话细细推敲并没有撒谎,但听在不知情的人耳朵里完全就是另一层意思。
男人出轨,大部分都是在女人怀孕的时候。
恐怕那时候林琛为了那个女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刘氏认为是因为她的到来才会如此,便将怨气移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林昭言第一次听林琛谈到她为何不受刘氏喜爱的原因。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对这个答案虽然也接受无能,但心里终究是舒服了一点。
“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重要的是之后怎么弥补。”林昭言终于开口说话。
她侧首认真地看着林琛,“可父亲您并没有,您没有尝试过去爱母亲,没有尝试过跟她相处,才会造成刚刚那样的局面。母亲她,真的为了您改变很多。”
她小时候去延陵,也听延陵府上的舅舅、姨母提起过母亲在家时的暴脾气,与林若言现在是一模一样,所以说林若言完全随了刘氏的性子。
但刘氏自从嫁入侯府,性子就完全变了,不再毛毛躁躁,不再火爆泼辣,她为了林琛,一点一点让自己变得温柔、知书达礼,修养成能配得上林琛的妻子。
可林琛呢?他始终在抗拒这段婚姻。
林昭言虽爱林琛,但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一段婚姻中根本没有付出过,也从未真正站在刘氏身边,不怪刘氏刚刚那般生气。
林琛苦笑一声,低喃道:“因为我不能。”
他答应过宛如,此生,只会爱她一人。
其他的人,他唯有辜负。
可这些,他又该怎么说给昭儿听?
林昭言看了林琛一眼,见他脸上只有愧疚,却丝毫没有想改变的意思,就知道无论此后的多少年,林琛都不会爱上刘氏。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一点都不想成为父母争端下的牺牲品,可她成为了这样的牺牲品十三年!就因为林琛出轨,她被自己的生母厌弃了整整十三年!
不是不怨的……
所以她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漠然开口,“母亲刚刚那样说,我不生气。我只是,对父亲感到失望。”
林琛一颤,心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昭儿一直都是最信任他最爱他的,可是现在,她说她对他感到失望。
是因为,他爱她的生母,却不爱那个对她百般冷漠的母亲……
外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香案也已经摆好了,六脚紫铜炉云纹鼎内插上了三炷香,只等着宣读懿旨的公公到场。
每个人的神色各异,有紧张有期待有不甘有无所谓。
林行言是最紧张的那一个,手掌紧紧攥起,额上全是冷汗。
可能是因为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刘氏看上去愁眉不展,郁结笼罩。
林若言也是心慌慌的,头不断地往内院探。
刘嬷嬷倾身到陆氏耳边,“听说三老爷同三太太吵了一架。”
陆氏吃了一惊,她太了解刘氏,你要说她跟其他任何一个人吵她都相信,就是没可能会跟林琛吵起来。
她当林琛是佛呢!
想到这儿,陆氏撇了撇嘴,这林琛有什么好?不过是个二婚头的,成亲才半年妻子就莫名其妙地暴毙,连累的老丈人也被革职查办!
虽然这事不光彩被瞒下了,刘氏也是以原配之礼迎进门,但前面那婚事是板上钉钉的,瞒就代表没发生过么?刘氏豪门千金,做人家的继室还做得这么欢快,甚至有时候受了委屈也不说,有病!
若是她委屈下嫁了,那到了婆家肯定抬起头来做人,在婆婆在丈夫面前把姿态抬得高高的,又不是没底气!
哪像刘氏,弄得好像高嫁了一般。
再看看林琛,自从十四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皇上被贬为庶民后,就开始游手好闲,成天舞文弄墨不着家,却还要吃好的穿好的,买那么多不必要的古玩字画。
银子哪来的?真是他那几幅破画卖的钱?屁!那都是公中的账目,甚至是他们大房的挣来的!
可他呢?不知感恩,不懂图报,偏偏侯爷同姑母一句话都不说!
偏心的也太厉害了!
“老太太来了。”刘嬷嬷推了推陆氏。
陆氏连忙回神,朝刘嬷嬷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见换上了诰命服的林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她眸中带笑,满面的精神喜气,繁复精致的诰命服一穿,更显得雍容华贵。
陆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太后的懿旨来了,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肯定是建安侯府的哪个姑娘当选了,老太太自然高兴了。
陆氏撇撇嘴,不是她的女儿,她情愿不是侯府的姑娘当选!
林琛对宛妃来说是痴心汉,对刘氏来说,就真的算是渣男了……
但谁也不能说,他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