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灵听了心中苦笑,敢情自己还是想简单了,还以为自己昨天那通敲打能镇得住几个丫头。得,听到现在,四个丫头里,三个背后都是有主子的人。她见小九不出声,抬头问:“还有秋风呢?”
小九摇头说:“秋风我没打听出来,只知道她是外头买进来的。”
乐灵缓缓的倚在靠背上,随手拿起拿起小几上放置的那个白玉雕的手把兔子,摩挲了许久。半响她才笑着对小九说:“我今天跟二婶说了你的事了,她已经同意让你提前出去了,也许不过多久就会有人来给你送身契。”
小九听了,带着愁容说:“姑娘,要不,我再留些日子吧。你这身边,除了老夫人的人就是二夫的,只剩下那个秋风,又是个软面的性子。如今我虽不得用,但好歹也比她们知些根底啊。”
乐灵对小九说:“好容易跟二婶讨了恩典,你还不高兴的接了,说什么傻话呢。”见小九还是一脸的愁容,她摇头笑着说:“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别瞎操心了,怎么说都是我的祖母和二婶,她们还能害了我不成?好啦,别再说了,一会儿那她们几个就该回来了,若是被听去一句两句的,再误会了,那可是真糟了。”
乐灵能说什么呢?只能心里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虽然是被几只眼睛盯起来了,但她们之所以这样,还不是因为对自己不放尽的原因。现在有了这几个丫头,自己反而不用在被她们怀疑了,只要自己小心些,谨慎些,慢慢迎得好感也不是不可能的。
出乎乐灵意料之外的是,午饭前竟然是二夫人带着嫣红来到了她这里。二夫人将小九的身契交给乐灵后,又将身后嫣红手上捧着二个漆盒交到了乐灵的手里说:“上午那会她事情多,我想着想着还是把这事给忘了。这里面啊装的是几套首饰头面,我整日事情也多,还是今早老夫人说了我才发现的,你这孩子头上手上也是太素净了。这些虽不是新的,你先将就着用着,回头婶子再给你们打新的,你可别怪二婶才想到这些事情啊!
这里面我放了点银锞子和银瓜子,给你平日用来赏人用。我管着这一府的事情,难免有些疏漏的地方,你要是哪有缺了少了的,可千万不要藏在心里不说,可别让婶子事后埋怨自己粗心。”
乐灵忙把手上的东西交给锦双,将二夫人扶到榻上坐好后,蹲跪在榻边仰头看着她说:“二婶,你这样说,真是让我羞愧不已。您事事为我想的这么周道,我这些年一直守在那个院子里,其实已经不大懂得怎么跟人交往了。我娘去的又早,什么都没来急教给我,从院子里出来到今天,我心里一直是很不安,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能得到您这样的关心,说句暨越的话,我心里,其实一直很羡慕大姐和小妹的,也偷偷在心底把您当母亲看呢!”
乐灵一脸真诚的看着二夫人,心中不停的提醒自己,哭出来,哭出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趁这个时候争取好感,自己就是傻子了。可最终,她却也没能落下泪来,但一双微红的眼睛却真的让二夫人心软了不少。她觉得自己怕是真的想太多了,就如乐灵所说,这几年一直被困在那个小院子里,只有一个小丫头陪伴着,没被拘坏了脑袋就是好的了,又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心思呢?母亲也着实是太谨慎了些。
二夫人拉直乐灵坐在自己身边,轻抚着乐灵的手说:“好孩子,二婶都明白,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踏实的住着吧。”
送走了二夫人,乐灵站在门边想着她离开时看向自己的眼神,自己今天的表现,应该是让她满意了吧。也不知道,她们对自己的这种反复试探会持续多久,乐灵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锦双她们,也许有这些耳目在,也不全然是坏事,利用得当的话,应该会给自己增加不少分数吧。
拉着小九的手,乐灵将身契并她早就准备的一对葫芦形的空心金耳环、一对银累丝的虾镯并一个大红尺头一齐交给了小九,说:“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能给你置办什么好的东西带出去。这首饰虽是我用过的,你也不要嫌弃,回去用这料子制一身好的嫁衣,也算是成全了我们主仆这半年的情谊了。”
小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红着眼睛说:“姑娘,我怎么当得起啊,怎么当得起。”说着,她呜呜的哭了出来。
乐灵忙拉她起身说:“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要出去嫁人,是好事,可得高兴些啊。这些你都当得起,你陪我熬过了那最难的时间,我心里感激你呢。”
说完,乐灵红着眼睛,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说:“走吧,不是说你老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吗?别让她等急了,待你嫁人了,若是得空,能回来看看我就好。”
小九听了乐灵的话,边哭边说:“姑娘,我对不起您,您是个好主子,可我不是个好下人,往常我那些昏了头的事,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吧。我要走了,姑娘,你万事都要了好照顾着自己,不要总夜里偷着哭,您要好好的啊,要过的好才行。姑娘,你受我三个头吧。”
说完,小九再次跪在地上,对着乐灵磕了三个响头后,捧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
直到小九离开,乐灵才一下子坐在了榻上,刚刚那强撑着的笑脸也滑下了泪水。这个她来到这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陪她渡过那最初的彷徨无助与迷茫日子的人,也离开她了。
恍然间,乐灵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的心里像是少了些什么,又像是多了些什么,却一时又觉得空落落的,各种情绪的交叠,让她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