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这一声声的质问就像是凿在乐灵心头的石锤,震着她不只心口疼的剧烈,更是脑中嗡嗡直响。她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慢慢的垂下了头,一语不发。贺远看着乐灵这个样子,心中更是伤心,失望之下的他苦笑摇摇头推门而去。
秋风跟秋露两人一直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屋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们两人也都听了进去,见贺远出去后,两人急忙进了屋,就看到乐灵愣愣的看着敞开的门,流泪不止。秋风跟秋露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看着乐灵,默默的陪伴着。
乐灵脑子空白的哭了半天,直到再也哭不出一滴泪来,她这才开始恢复了思考能力,想着贺远出门时那失望的样子,她又觉得心酸的不行。为什么会说三年之约呢?其实贺远说的对,什么为贺远着想,不想让贺远没有子嗣忍受压力,其实说白了,还不是她怕。
她怕和贺远生活久了,因为没有孩子的调剂,日复一日的两两相对,终于有彼此厌恶的那一天;她怕有如有一天她跟贺远起了争执,贺远会说出她不能生育这样话,说他为了自己付出了什么;她也怕当有一天她年华老去的时候,贺远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出现在她的跟前,说他想要一个孩子。
她怕啊,怕到了最后爱情消散后,今天这可以付出一切的理由都变成了那一刻如刀般的伤害。终究,她的骨子里,还是还着那个时代特有的冷漠与性格,鸵鸟一样的一切都只从保护自己的角度出发。
“呵”乐灵嗤笑一声,于乐灵啊于乐灵,说穿了,不过就是你胆小自私罢了,害怕承担那最后婚姻失败的责任。所以提前给自己找了一条看似完美的退路,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谈爱,又有什么资格去接受贺远那毫无保留的爱,你哪有配拥有这样的情感!
贺远坐在练功房的地板上,手边是一个大大的鹿皮酒囊,空旷的练功房里不时的传出他低低的呢喃声:“于乐灵,于乐灵,于乐灵”
秋风挑了挑灯芯,对站在乐灵身边的秋露呶了呶嘴,秋露会意道:“姑娘,这天都暗成这个样子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见乐灵不说话,秋露佯装苦恼的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和姑爷商量好的啊,一起不吃饭。”
乐灵一直没有焦距的眼睛在听到姑爷两个字的时候,终于是动了一下:“他也没用饭吗?”
“何止是没用啊,姑爷在练功房里喝酒呢,听小成说,这都喝了一个下午了,满屋子的酒气。唉!姑娘你的心是白费了,给姑爷调理了这么长时间,结果他又喝了这么多的酒,这身子啊,不定伤成什么样子了。”秋风在一边接口说道。
“伤就伤了,谁叫他这样对姑娘你啊,您不理他就对了。管他在是不是喝醉了呢,您就该罚他一罚,还说一直叫着姑娘的名字,叫咱们姑娘的名字怎么了?反正,姑娘,您可不能心软。”秋露小心的看着乐灵的反应,故意将贺远口中一直叫她名字的事情大声的说出来,希望能刺激到乐灵。
果然,如她们所愿乐灵终于是清醒了过来:“秋露,叫厨房里做碗面,还有醒酒汤。秋风,帮我重新梳下,小成也是,明知道老爷胃不好,怎么能让他喝那么多的酒呢。”
“嗳!”秋风秋露对视一眼,轻快的应道。
拒绝了秋风秋露的陪伴,乐灵左手拿着灯笼右手拎着食盒,伴着晚风慢慢的往贺远练功房的方向走去。踩着点点星光,呼吸着带着湿着的空气,乐灵一直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产在练功房的门口,隐隐的就听到里面贺远在含糊的叫着她的名字。一声声的,冲进乐灵的胸口,化成了炙热的漩涡,搅动着乐灵的沉寂的心。
轻轻推开房门,红红的灯笼照亮了漆黑的房间,乐灵心疼的看着一向自信沉稳的贺远憔悴的坐在地上,已经干涩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
见贺远抬头向她,乐灵柔柔的笑了笑,从食盒里将面跟醒酒汤拿了出来:“你这是干什么?就算是我做错了,你罚我就好,干什么这样伤自己?吃点东西好不好?”
强硬的将筷子塞到了贺远的手中,借着灯笼的光亮,乐灵清楚的看到贺远的唇上起了一个大大的火泡,这让乐灵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贺远似是有些醉了,直直的看了乐灵一会后,低头安静的吃起面来,一碗面没用几口就吃了下去,乐灵又让他将醒酒汤喝了。然后小声的说:“跟我回去吧,好不好,太晚了,我好困,没有你我睡不着。”
跟着乐灵并肩躺在床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两双眼睛都睁的大大的,许久,乐灵主动开口道:“今天是我不对,我只不想让你为难,而且我也是……有些害怕……。”
乐灵说完,一头钻进了贺远的怀里:“贺远,你不要生我气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只顾着自己难受而不去考虑你的心情,对不起。”
贺远用手顺着乐灵的发顶往下轻轻抚摸着,也不说话,乐灵感觉着头上贺远沉重的动作,心里更觉难受。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泪水收了回去,她这才吸了下鼻子小声道:
“贺远,听到你说,此一生只有我一个足矣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有多高兴多满足,就觉得我能拥有这样的一个人,我这一生哪怕是活到这一刻都是值得的。可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害怕,我怕时间长久了没有孩子的弊端暴露出来后,你与我的感情不再如现在这般浓烈纯粹。
那时如果我们争吵或是彼此伤害时,回想今日的种种,是不是会更伤心更悲痛?说白了,是我害怕,我怕有那么一天时,我会难以承受。我不敢用这未来做赌注,来赌我们今天的决定,所以,我才说了三年。”
“那你现在呢,是怎么想的?难道以我现在为你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你放开心胸跟我去赌一个未来吗?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自己?也许,我们在年华老去的时候,是不会有跟现在一样的情感,可是彼此陪伴,彼此依靠,不孤独不寂寞,这样的感情不值得你去期待吗?三年,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贺远的手已经不再动作,静静的收回到他的身上。
乐灵很羞愧,虽然贺远并没有过多的责备,可是他这带着伤感的话落在乐灵的耳朵里时,却让乐灵愧疚的不能自已。撒娇一样的将头在贺远的胸膛处蹭了蹭,乐灵幽幽的道:“
就在刚刚,我去找你的路上,我突然想到若是三年后我真的无法生育,我离开你时会怎么样?我这才发现,我连只是想像中离开你都没办法做到,所以,我那三年之约的话,是多么的可笑。贺远,我真的错了,是我一时糊涂,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我也不走。这一世,下一世,不论几转轮回,我都想要跟你在一起,死死的缠着你。”
当乐灵说到几世轮回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贺远搂着她腰身的手臂紧了又紧,似乎是想把她按进他的骨肉里。“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是我认定的人,你只能跟着我一起走下去。”
“嗯,我不会走,我们是属于彼此的。”乐灵的唇勾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