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掌事喝了口茶,将这位胖掌柜又好生打量了一番。这位赵掌柜的本事可不小,素有赵财神的称号,长陵薛家和顺堂的米铺能在凉州扎下根,赵掌柜功不可没,他可不是个做亏本买卖的人!不过将军府现在缺米粮也是事实,朝廷已经扣了一个月的军饷,如今的军饷最多能撑到明年开春,老将军正为此事发愁,他便来了,这是不是显得太巧了?俞掌事想了又想,终是道:“赵掌柜稍等,我这就去回将军去。”
赵掌柜不急,满脸笑容:“那就拜托掌事了。”
这一次,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俞掌事便带着笑意前来:“赵掌柜辛苦。老将军说你们东家的心意他收下了,那些米粮是城中富商见将士们饥寒,不忍将士们受苦自发送与将士的。您看如何?”
赵掌柜当然知道这是为了应付朝廷的说辞,当即道:“小的当然明白!老将军体恤将士这是出了名的!您说将士们浴血沙场,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俞掌事又道:“老将军还说了,若多些像你们薛二爷这样的商人,哪里又会有什么无商不奸的说法呢!”
赵掌柜连连点头。
将军府后院,一个少年站在一侧,满脸不解:“父亲为何要接受这批米粮,若是那人日后以此作为要挟,向父亲讨要权势,您又该如何?”
“敏之啊,如果没有这批米粮,开春以后,你让将士们吃什么?”
“可朝廷会发粮饷啊!”少年有些气愤,他一向不喜商人参与朝廷之事。那些人最喜投机之事,墙头草说的就是他们!
屋里有些昏暗,坐在上座的中年男子坐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模样,可声音浑厚有力,“远水救不了近火,朝廷若是有钱,为何还要去追十年前盐道衙门贪下来的银两?!”见少年还要争辩,男子摆了摆手:“你不必说了。那位薛家二爷搜素有耳闻,虽说一介商人,但也不曾听过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想将自己的米铺投在我将军府的名下,不过是害怕漠北来犯没了保障。将士保家卫国,薛家也是百姓之一,咱们本就该保护他们,如今白得了这批米粮,倒显得是咱们占了便宜了。”
“父亲!”少年听着这话就觉得稀罕,哪有人这样做低自己的!他顿了顿,让自己尽量平静些,可语气中的嘲讽依旧:“儿子听说,叶侯可要与薛家结亲了!没想到堂堂叶侯,竟然也落到如此田地!竟然娶了一介商人女,说出去都是笑话!”
坐在上座的男子却没有什么激动:“叶侯管着盐道那么多年,现在是真急了吧。”
少年轻笑:“他那是活该!若不是他参了父亲一本,父亲那时又怎会被调离凉州,凉州又怎么会被漠北那群孙子给……”
“住口!”男子厉声呵斥。
少年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过了半响,男子缓声道:“方才你娘来说,你妹妹和弟弟来信了,去看看吧。”
少年恭敬行了礼:“是。”
薛永年收到赵掌柜信时,凉州的米铺粮仓已经部分投在了将军府的名下。合上信,他终于舒心的笑了。朝廷动叶侯后他便猜到朝廷可能是没钱了,可凉州那边还在打仗,正愁钱!不巧,他薛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与其跟着大房一股脑地与叶侯拴在叶侯身上,不如再找一个更有权势的!就冲凉州城破之际,被调离的俞将军能第一时间班师前来,他便相信这位俞将军很不简单!商人好赌,他薛永年便要赌一把大的,纵使日后朝廷要将俞老将军再次调离凉州,那时他只需将自己粮仓的米粮伪装成军饷,拜托俞老将军一道带走,既安全又方便。以俞将军的为人,他也不会贪图这笔粮食,况且那时,薛府和叶侯也结了亲家,撕破脸,对俞府也没好处!
这个法子,薛锦绣当日也想到了——既然米铺不能撤,就只好找一个有能力的来保护米铺,他们交点保护费也就是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便宜爹事后连新加的叶侯府这个不定因素都后来加进去了。一旦俞将军真的想要动薛府的粮食,薛永年就会玩一出借力打力。不行,她得跟自己便宜爹好好学个几招,也好日后防身!
薛锦绣偷偷凑着脑袋看薛永年桌上的书信,心道:都说无商不奸,便宜爹果然厉害!薛永年见女儿盯着书信入迷了,不由道:“阿秀再看什么?”
薛锦绣一惊,连忙道:“这几日赵妈妈在教阿秀认字看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