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七年,爹爹您往凉州运了至少七年的银钱和米粮,想来和他们要做什么是有关系的吧。”薛锦绣仰起头,努力让自己和薛永年的对视中不落于下峰,“五万两的确不是个小数目,可就算薛府遭到了流民洗劫,家财被抢,但那只是府中银钱罢了。府中除了日常要用的银钱,只有一些古董之物,现银都在各个商铺之上,只要爹爹愿意,莫说五万两,就是上京原来要的十万两,也能拿得出来。我回来后查了账,凉州那边的账本做得很好,可银钱供给还是不对!爹爹也一向疼爱姐姐,不可能让姐姐真的如了阿瑜的意愿嫁给周府。爹爹一直示弱,其实是在等待机会。太后的圣寿宴要到了,爹爹一早在江南置办了寿礼,想来是要通过俞府送进宫中。只要太后高兴了……”后面的,薛锦绣不说,也知道薛府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我又怎么会知道太后会不会高兴呢。”
“爹爹你有七成把握!当初幼帝是在叶府和太后母家江府的扶持下登基的,这几年叶府声势水涨船高,可他们终究是外臣。俞府不同,他们本就是皇亲国戚,一直偏据西北,此时如果作势向太后低头,太后一定很高兴。”降服了一个傲慢的对手,这种感觉不要太爽啊!
“这些话你还对谁说过?!”薛永年突然意识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渐渐朝着一个危险的地方靠近。
薛锦绣立刻摇头:“我从未说过!就想……也不敢想,不愿想,从不去想!”
“为何今日……?”
“今日……”薛锦绣将今日遇到了俞桥东和冯意的事原原本本对薛永年说了。
薛永年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将那幅字拿到炉中烧了,长叹道:“我从未想过当什么吕不韦,只是薛府树大招风,藏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太难!俞家二公子来长陵,我大约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只不过这个时候来……怕是与你的亲事也有关系。”想了想,连忙嘱咐道,“这段日子你好好跟你阿娘学规矩,你既然知道俞府是宗亲,规矩就要捡起来!”
薛锦绣哭丧着脸:“呜呜呜,女儿知道……”方才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又变成了那个懒散的薛府六小姐。
薛永年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就气的不打一出来,立刻道:“爹爹再提醒你一句,俞瑞安的母亲原是上京的世家嫡出小姐!那样的世家,连皇室宗亲都要礼让三分,你……”
薛锦绣可怜兮兮地给自己悼个哀:“我就自求多福吧。爹爹,你这儿有什么好菩萨么,我先拜拜可以么?”
薛永年干脆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薛锦绣见自家爹爹见死不救的模样,越发伤心了,委委屈屈地离开了书房。
此时月上中天,薛锦绣一想到明天就可能要一个人面对俞二哥孤军奋战,顿时无比想念俞瑞安。
“俞木头,你老婆我在帮你攒粮草,你可得保佑我顺顺利利的过了这一关啊,不然老娘一脚踹了你!”薛锦绣双手合十朝着月亮拜了又拜,从身上的小荷包里拿出了俞瑞安最早送的那颗“龙珠”,看着看着就傻笑起来了。
“小姐,快些起床吧,您不是说从今天开始就要把规矩都捡起来马?”琼枝有气无力地开始第三遍喊薛锦绣起床。
薛锦绣不耐蹙眉闭眼,而后更是干脆将被子拉过了头顶,装鸵鸟。
琼枝见她这副耍无赖的模样,只好轻轻推了推她:“小姐,快起来吧,等会儿嬷嬷们就要来。”
薛锦绣继续装死……
“小姐!您……呀!”琼枝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失神的嚷了一声,连忙退到一旁去了。
薛锦绣还以为自己抗争成功了,突然一股热气腾腾的感觉从四周袭来,手上滑滑的,吓得她连忙起了身,拉着被子警惕地看着屋子里四个装备齐全的教习嬷嬷……
“呵,嬷嬷们,早啊。”薛锦绣乖乖将手上的热帕子递了过去。为了让她早起,这些个嬷嬷们竟然拿热帕子敷她的手心。还好,还算有点人性,毕竟还没用冷帕子。
琼枝幸灾乐祸地别过头偷笑了会儿。
薛锦绣朦朦胧胧的起了身,正准备打了个哈欠伸懒腰,一个平静的如一汪死水般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六小姐,请注意仪态。”
薛锦绣硬生生的将那个哈欠给咽了回去,依依不舍地看着和自己缠绵了一个晚上的床榻,叹口气,死气沉沉地开始穿衣梳洗。
窗外还是黑的,薛锦绣瞧了一眼屋里的漏壶,竟然才卯时三刻。乖乖,凌晨五点四十左右就把她给叫起来了,薛锦绣终于忍不住问道:“不用起的这么早吧?”
“凡为女子,习以为常。五更鸡唱,起着衣裳。盥漱已了,随意梳妆。”嬷嬷们依旧用着那如死水一样平静的语言说着。
薛锦绣白了她们一眼,小声嘀咕道:“阿娘还真是雷厉风行,一大早的就派了你们四个过来。”
“六小姐性格刚烈,但需知女子以温柔顺从为美。”
“嗯。”薛锦绣违心地点点头,为了保住耳朵,以及为了能见了俞瑞安他母亲不出岔子,在枯燥无味的规矩,还是要练起来。
其实薛锦绣的仪态规矩虽然不能像薛锦颜那样成为模范,但到底也是从小就在大家族里生活,该行的礼该问的安她都知道,只是……爱偷点懒,做出的动作不如薛锦颜那么漂亮,飘逸,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