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话音刚落,老太太捂住头:“一个个都反了天了,哎哟,简直要气死我。有这不孝子孙,我还不如死了算。”
“娘。”
沈福祥立时跪下:“儿子不……”
宜悠头疼,她就知道爹一时改不了。话已经说出口,她就没想过再憋回去。
走到爹前头跪下,她抓住老太太的手:“奶奶,我的亲奶奶,你是要逼死孙女么?前几天我掉到水池子里,神志不清一脚迈进鬼门关。爹娘为了给我治病,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再不寻点别的营生,孙女真得一头撞死在你这炕桌上,也为家里省下那口粮食。”
一边嚎着,她边跪直了往桌上撞。
“二丫,你别做傻事。都是爹娘没用,连抓药的钱都没有。要死也不该轮到你,娘撞死在这。”
娘俩哭成一团,扯起嗓子嚎着。
老太太一时被吓住了,声音中带着点颤抖:“这、这、这,还威胁上了。都给我起来。嚎丧一样像什么话!”
程氏捏着帕子离远了些,她不信这俩人能真撞死。今早娘家弟弟送包子过来,对她好一顿埋怨。她还指望娘,摆平四弟一家。
一哭二闹三上吊,作为争宠必备,宜悠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奶奶心还真硬,爹也摆脱不了孝子的束缚,看来今天真得受点皮肉之苦。
松开和抱着的娘,她站起来:“奶奶,孙女可担不起这威胁您的骂名。家里交不起办族学的三贯钱,都是因我而起,今天我把命赔给你。”
说完她往后一撤,直直的一头往炕桌角上撞去。
“二丫!”
李氏阻拦不及,眼看着女儿这一撞不死也得伤,她张嘴忘记了干嚎。
宜悠闭上眼,控制好力道,哐当一声撞上去。剧痛传来,她一翻白眼,躺尸在炕上。手有意识的一伸,刚好打在老太太盘着的腿上。
“二丫,快醒醒。”见女儿毫无反应,李氏红了眼:“都是你们逼的,二哥,二丫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找根绳子半夜吊死在你家屋山那颗枣树上。”
程老太太完全被吓住了,抬着胳膊抖到她鼻子尖下探了探:“还有气,快掐她人中,老二家的,你来。”
论装晕的功夫,满屋子人加起来也不如宜悠一个。众人轮番上阵一顿掐,她依旧好好地躺尸在那。听着房内的动静,她暗自着急。都这样了,爹难道还抹不开那点孝道?
李氏上炕将女儿抱在怀中,摸着她头上青紫的大包一阵心疼。闺女被黑心肝的老二一家哄过去五六年,才清醒过来没几天,竟然又因为他们受苦。
“二弟说什么死不死的,孩子还有气,肯定没多大事。”
程氏的风凉话,压断了沈福祥心中最后一根稻草:“够了,娘,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要是想收回去,直说一句就中。但二丫不行,她是我闺女,我想让她自在的活着,不像我一样从小被兄弟们欺负到大。”
宜悠鼻尖有些酸,她能理解爹受的夹板气。可奶奶这样,他必须得有取舍。
“不就是三贯钱,云林村沈家这么多口人,立时拿不出来的多得是。二哥,卖包子的又不止沈家舅兄一户,你能压住我,还能拦住所有人?”
沈福海摸摸鼻子:“四弟,你有些误会。”
“我不是傻子,误不误会咱们心里都有数,包子这买卖我做定了。我是没什么大本事,但这些年娘的话我还没忤逆过,云林村上百户人都知道沈福祥是老实人。我没什么大本事,今天我话撂在这,谁敢断二丫活路,我跟芸娘一块吊死在他家西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