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尺白绫上奄奄一息的杜萱儿,尹懿顾不得君臣之礼,冲上前去一把将杜萱儿从白绫上抱了下来。
流曲看着尹懿紧张的身影,不由愣在了那里,这还是自己平日里见到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吗?
就着屋外投进的灯光,尹懿避开满地的碎瓷片,和散乱的桌椅,将面色苍白的杜萱儿放在了床上。
“皇上,大事可成了吗?”
杜萱儿吃力的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气若游丝的看着面前面容冷峻的男子,轻笑问道。
尹懿看着面前这个为了自己,竟不顾自己安危的女子,心中波澜起伏,无法名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是,没错,自己想要西下扩疆,想要建立不世功绩,想要一统天下,成为一代明君,永垂史册,可是为何此刻,一想到面前这个女子会离开自己,自己竟有一种可以抛弃所有的冲动?
“这样就好……”
杜萱儿只觉今日闹了一下午,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自己该好好睡一觉了。
看着面前的人儿忽然闭上了眼睛,留下了四个字,尹懿的心被沉寂了许久的记忆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曾几何时,那个人在离开之前,也是对自己这样说的,“这样就好……”
“传太医!快传太医!”尹懿如一只失了心的野兽,怒吼着朝屋外的落朱吼道。
流曲端着点灯的蜡烛,看着事态的尹懿,心狠狠的被敲了一下,果然,他对她是不同的……
鲜红如血的蜡烛幽幽的燃了起来,杜萱儿白衣上留下的一片猩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尹懿眼神复杂的拉起杜萱儿被划破的胳膊,只见一道四寸左右的伤口上已经结了痂,尹懿不忍地对流曲说道:“去拿医药来,朕要替她包扎伤口。”
流曲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背影显得无比寥落的尹懿,一时之间竟失去了往日的灵巧。
“还是让奴婢来吧。”
“不,朕要亲自帮她包扎。”尹懿斩钉截铁的将流曲的话打断,不容流曲再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听着身后流曲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尹懿一直冷峻的脸上不由划过一抹柔色,看着床上的人儿,失声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帮朕?”
待流曲将药厢取来,尹懿在流曲的帮助下,略显生疏的帮着杜萱儿将胳膊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他轻手轻脚的样子,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看在流曲眼中,百般不是滋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尹懿一刻也没有离开床边,借着床前昏暗不明的烛火,眼前的女子安静的样子就和睡着了一样。
又长又卷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刚才的她哭过吗?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害怕?可是为何刚才见到自己的时候,她还能笑的出来?尹懿小心翼翼的将她眼角的泪滴拭去,生怕自己稍微一用力就会将她吵醒。可是,自己又多怕她会一睡不醒啊……
院外,众人皆屏息凝神的垂首侍立站在院中等候尹懿发落,所有人都在猜想着屋中发生的一切。
流曲在侧,看着尹懿看着杜萱儿满脸都是疼惜,心一不小心抽疼一下,此时此刻,自己忽然希望自己变成了床榻上的那个人儿,那样,尹懿的那份温柔便也会属于自己吗?
流曲扪心自问,却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许那份温柔只是对“她”吧?
不一会儿,落朱便带着王崇珍从屋外走了进来。
流曲赶忙轻声说道:“皇上,落朱带王太医来了。”
尹懿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面容一冷对王崇珍,森然说道:“朕不许她死。”
王崇珍领旨,赶忙上前为杜萱儿诊脉,见杜萱儿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胳膊上受了伤,便起身叩拜道:“回皇上,依微臣看,宫女杜萱儿只是一时受了惊吓昏睡了过去,并无大碍,待微臣为她开几服药压压惊便可痊愈。”
尹懿听王崇珍这么说,一直吊着的心,才算松了一口气,看着跪在地上有些眼生的王崇珍,便问道:“今日为何不是李渊亲自来?你又是谁?”
“回皇上,小的是李大人的门生,太医院太医王崇珍。因为天气渐冷,李大人多日以来一直守在宁安宫中为皇太后请脉。”
尹懿星眸半眯,打量了一眼跪在地上面容俊秀,彬彬有礼的王崇珍,微微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你便专门负责杜萱儿的伤势吧。”
说着,侧眼瞥了一眼一直在旁的薛守成,轻声自语道:“许久未去看过皇太后了,倒是朕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