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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听到姚谦的声音,花娘开门示意秦清自己进去,秦清定了定神,又进了昨日那个房间。
今日不用姚谦说了,秦清行过礼之后就坐到了琴后面,又问了一句:“今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弹一曲,花好月圆吧。”姚谦看了秦清一眼说。这是这个世界很普通的一曲子,不过寓意很好,流传很广,秦清的确会弹。
就在秦清准备抚琴的时候,姚谦又开口了:“会唱吗?”这曲子被人填了词,是姚谦最喜欢听的小曲儿。
“不会。”秦清微微垂眸说。她曾经是一国公主,擅长弹琴和跳舞,却从不曾学过唱曲儿,因为那是贵族的姑娘们都不会学的。
“花娘,”姚谦再次开口,“叫一个唱曲儿的姑娘过来。”
“是,公子。”花娘应了一声,很快离开又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眉目姣好的少女,是这个容华楼唱曲儿唱得最好的,名字叫做盈香。
盈香进来之后,看到姚谦的容貌打扮心中微动,动作柔美地对着姚谦行了个礼,开口叫了一声公子,声音果然清脆悦耳。三楼平时是不招待客人的,除非是真正的贵客,而刚刚看到花娘在门外候着的样子,盈香心中确定,这位公子一定贵不可言。
“好了,花好月圆,可以开始了。”姚谦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盈香之后开口说道。
秦清轻抚琴弦,开始弹琴,盈香也随着琴声,开口唱了起来。盈香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在容华楼唱曲儿也唱了一年了,而且是个接客的姑娘,最知道怎么样才能吸引客人的目光,唱着唱着身姿款摆,在姚谦面前舞动了起来,端的是弱柳扶风,娇媚可人。
“停!”姚谦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放下酒杯猛地开口,秦清心中一颤,手一下子就被琴弦割破了。她忍着疼把手放在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迅速扯出一张帕子胡乱地裹了起来,心中十分忐忑,因为她能感觉到,姚谦似乎有些不快……
“公子,是奴家唱得不好吗?”盈香楚楚可怜地看着姚谦,小腰一扭,竟然朝着姚谦走了过去,想要坐到姚谦身边。
“花娘。”
姚谦开口,花娘很快出现在房间里,恭敬地问:“公子有何吩咐?”
姚谦冷冷地看了盈香一眼:“这个唱曲儿的不懂规矩,带下去好好教教。”
花娘看了一眼盈香跟姚谦的距离,心中骂了一声这个不知轻重的小蹄子,立刻拉着盈香就出去了。
“花妈妈,奴家什么都没有做……”盈香看到花娘难看的脸色,脖子一缩怕怕地说。
“你进去的时候我嘱咐过你,让你唱曲儿你就规规矩矩地唱曲儿。”花娘看着盈香神色严厉地说,“不要以为来这里的客人都能被你勾引!”话落已经拽着盈香朝着后面走去……
盈香离开之后,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秦清不知道姚谦还要不要接着听曲儿,不过她确定一件事,姚谦真的不是来找姑娘的,就只是想听曲儿而已。
“接着弹。”姚谦并没有看秦清,目光依旧落在窗外。
“是,公子。”秦清咬了咬牙,把手指上包着的帕子给扯了,很快,悦耳的琴声再次响起,而秦清的一根手指,很快就变得有些血肉模糊了……她咬牙告诉自己,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她要小心翼翼地活下去,只为了清白地活下去……
秦清再次完整地弹完了一曲花好月圆,即便手指受了伤,弹得依旧毫无瑕疵。姚谦的目光终于落在秦清身上,刚准备开口让她再弹一曲,眼眸微微一缩,就看到了琴弦上面的血迹,而秦清的手放在下面,姚谦并没有看到……
“把手拿上来。”姚谦神色淡淡地看着秦清说。
秦清低着头慢慢地把手拿了上来,那根血肉模糊的手指依旧在流血,跟其他白嫩纤细的手指相比,看起来触目惊心。
秦清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十分忐忑,却始终没敢抬头。姚谦走到秦清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花娘。”
“公子有何吩咐?”花娘进门就看到姚谦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带她下去上药。”姚谦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秦清。
花娘看到秦清血肉模糊的手指,心道不好,赶紧过去把秦清拉了起来:“公子请息怒。”
“我今夜就要离开。”姚谦看着花娘说。
花娘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姚谦说:“我要带这个琴伎一起走。”
花娘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秦清身子微微抖了抖,眼神哀求地看着花娘。她才刚刚在这里安顿下来,不知道这个公子要带她去哪里……
“公子,不知要带这个琴伎去……”花娘弱弱地问。姚谦可从来没有从哪个容华楼里带姑娘离开过,如果秦清没露出真容的话,倒是不无可能,可是姚谦已经看到过秦清的真容了……
“锦云城容华楼缺一个琴伎。”姚谦只说了这么一句,花娘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秦清虽然性子安分,琴也弹得好,可是花娘现在意识到了,她戴着面纱的样子其实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早晚会惹出麻烦来。既然她的琴艺入了姚谦的眼,姚谦想要带走,那就带走吧,反正容华楼不差钱,想要找一个琴伎还是没有问题的。而锦云城如今俨然已经是九华阁的总部了,秦清去那里总比这里要好,她也不算对这个苦命的姑娘食言……
想到这里,花娘恭敬地说:“是,公子。”话落就带着秦清出去了,姚谦的目光落在秦清清瘦的背影上,很快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视线。
容华楼后院,花娘亲自拿着伤药在给秦清包扎,秦清沉默地坐在那里低着头,没有开口哀求花娘,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秦清,你应该知道容华楼是九华阁的产业,那位公子是主子,他要带你走,你就只能跟着他走。不过你放心,他说了锦云城容华楼缺一个琴伎,那就是真的要让你去做琴伎的,不会有别的事情。”花娘说到这里,怕秦清不相信,就开口接着说,“妈妈说话可能有些直,不过也是为了你好。妈妈知道你定然是大家出来的,只是如今你的家是容华楼,你最好忘却前尘往事。那位公子是贵人,他不会看上一个青楼女子,而且他看过你的容貌,所以不可能对你有别的心思,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心存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安安分分地,至少还能好好地活着。”
“我知道。”秦清低着头小声说。花娘说的她其实都清楚,那样的公子自然不可能看上她这样毁容的残花败柳,而她也没想被谁看上,因为如花娘所说,她只是想忘却前尘往事,安安分分地好好活着,别无他求。
很快,花娘给秦清包扎好了,然后拿过旁边放着的一个包袱递给了秦清:“去锦云城的路上,记得少说话,不要惹了公子不快。”
“是。”秦清抱着那个包袱,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伸手抹掉眼泪,跟在花娘身后出了门。
此时是夜晚,门外有个人背对着她们站在那里,听到脚步声,转身过来,看了秦清一眼,然后对花娘微微点头,大步朝着容华楼后门走去。
花娘示意秦清赶紧跟上去,秦清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姚谦的步伐,出了容华楼后门,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有个车夫,旁边还有一匹马。
姚谦利落地翻身上马,然后看了秦清一眼说:“上车。”
秦清把包袱放进了马车里,自己手脚并用往上爬,只是这个马车比曾经徐妈妈那个破马车要高一些,秦清先前还有徐妈妈帮忙,如今自己上车着实有些费力。
姚谦策马过来,微微俯身,手已经抓住了秦清的肩膀,直接轻松地把她提到了马车上。
“谢谢公子。”秦清话音未落,姚谦已经策马朝着一个方向而去,车夫看秦清进了马车,立刻驱车跟上了姚谦。
马车速度很快,不过本身车很大很舒适,赶车的车夫技术也很好,所以秦清并没有觉得很颠簸,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终究还是没能抵挡得住困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秦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色大亮了。马车还在继续往前走,秦清伸手掀开车帘,就看到前方不远处马上的蓝衣背影。
车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到秦清醒了,就拿出一个包袱递了过来:“这是水和干粮,姑娘吃点吧,我们要接着赶路。”
“谢谢这位小哥。”秦清接过那个包袱又放下车帘,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她打开包袱看了看,说是干粮,其实一点儿都不粗糙,而是装在精致木盒子里的点心,还有一壶清水。
秦清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半壶水,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安心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只是稍微晚些时候,秦清还是神色尴尬地掀开车帘,看着外面还在不断驱车赶路的车夫小哥小声说:“这位小哥,咱们什么时候停下来休息?”
车夫回头看了秦清一眼,笑容憨厚地说:“公子要日夜兼程地赶路,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来休息。”
“可是……可是……可是我……”秦清蒙着面纱,眼中满是尴尬,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什么?”并不陌生的声音在附近响起,秦清心中一惊,抬头就看到姚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骑马折了回来,这会儿就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想……”秦清垂眸,声如蚊蚋地说了两个字,脸红得都快要滴血了……
“停车。”姚谦开口,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而他们这会儿在荒郊野外的一片树林里。
“去吧,不要走太远。”姚谦说着已经驱马去了一边儿。
秦清神色惊愕地抬头,只看到了姚谦的背影。而车夫小哥这会儿也明白过来是什么事儿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对着秦清笑着说:“姑娘你不用这么紧张,公子人很好的,你快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秦清神色不自然地下了马车,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姚谦骑在马上看了过来,秦清垂眸,在车夫小哥的帮助下又很快上了马车,马蹄哒哒,一行人再次上路了。
锦云城。
已经八月份了,天气变得凉爽了起来。
在锦云城玩得乐不思蜀的宁汐月小姑娘一点儿都没有要回家去的意思,先前还一时兴起去夜国皇宫里住了些日子,因为听陌杉说在皇宫里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当宁汐月离开的时候,夜国皇宫少了一座宫殿,多了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湖,还是月牙形状的……
只是宁汐月还是要回玄宁城去了,因为宁清扬亲自过来接了。宁清扬过来还带过来一个喜讯,穆同和宁汐月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婚期就在来年三月,如此穆同倒也不用急着回宁国去,因为夜安然的腿今年应该是治不好的。
“公主,你这次绣得比上次好多了呢,送给皇上吧,他肯定会喜欢的!”阿福看着夜安然手中的一个荷包笑嘻嘻地说。这已经不是夜安然绣的第一个荷包了,因为她感觉自己先前绣的实在拿不出手,所以一直都没有送给夜白宇,而这已经是第十个了,终于看起来有点像样了。
“嗯。”夜安然微微一笑,“不知道嫂嫂会不会笑话我。”
“才不会呢,皇后娘娘肯定会夸公主的。”阿福笑嘻嘻地说,“因为皇后娘娘说她也不会做女工。”
“嫂嫂只是不感兴趣,如果她想做的话,一定会做得很好的。”夜安然微笑着说。
“啊?!”阿福转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她神色惊讶地惊呼了一声,“公主你快看谁来了?”
夜安然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宁清扬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嘴角和煦的笑容一如初见。
夜安然微微垂眸,放下手中的荷包,抬头微微一笑:“阿福,去请宁太子进来坐。”
“哦,”阿福点点头朝着宁清扬跑了过去,“奴婢见过宁太子,宁太子快请。”
宁清扬在夜安然对面坐了下来,微微一笑:“安然看起来好多了。”
“真的要谢谢宁太子。”夜安然坐在轮椅上客气地对着宁清扬福了一礼。
“这是安然做的荷包吗?”宁清扬伸手拿起了石桌上放着的一个荷包,上面绣了一个字“夜”。
“是,我给我哥哥绣的。”夜安然说。
“安然如果真的想谢谢我,就给我绣一个吧。”宁清扬微笑着说。
夜安然却直接愣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微微摇头说:“我的女工做得不好,就不献丑了。”
宁清扬微微一笑,似乎也并不在意:“那就算安然欠我的。”
夜安然沉默,宁清扬很快起身告辞了。
“公主,宁太子怎么那么快就走了?”去准备茶水的阿福提着茶壶出来,就看到只有夜安然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刚刚才过来的宁清扬已经走了。
夜安然微微一笑说:“宁太子贵人事忙。”
“哦。”阿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提着茶壶高兴地过来了,“公主快来尝尝,这是皇后娘娘昨日给奴婢的茶,说是公主肯定会喜欢的。”
夜安然微笑着接过了阿福递过来的茶杯,一股清甜的香气冒了出来,她喝了一小口,酸甜清香的味道弥漫在齿间,有茶的清,花的香,还有果子的酸甜,几种滋味奇妙地组合在一起,味道好极了。
“公主,好喝吗?”阿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夜安然问。
夜安然又喝了两口,微微点头说:“很好喝,你也尝尝吧。”
“谢谢公主。”阿福笑嘻嘻地拿出了自己的茶杯,倒了一杯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大口,然后神色惊奇地说,“真的好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