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堂门外候着的桂嬷嬷见到一身缟素的新皇驾临,正要通传,却被颜如玉一个抬手的动作制止。
眼神示意那桂嬷嬷退下,颜如玉径自走进了佛殿。
太皇太后就跪坐在蒲团上,一身青衣道袍未着缟素,也就头上象征性的别了一朵小白花,闭目低唱佛号,敲打的木鱼声声声入耳,看起来宁和而安详。
“太皇太后不愧是吃斋念佛潜心修道之人,果然够清心寡欲的。”颜如玉站在太皇太后身后,注视着她敲打木鱼的动作,忽而勾唇讥讽道,“只是不知道,太皇太后这诵经是为父皇超度,还是再为皇叔祈福呢?”
太皇太后闻言,敲打木鱼的动作微微一顿,放才再次敲打起来,“为你父皇超度也好,为尘儿祈福也罢,亦不过是哀家这老婆子无事图个心安罢了。”
“太皇太后这么潜心修道之人,也有良心不安的时候?”颜如玉冷笑挑眉,居高临下的勾起唇角,“莫不是因为,残害无辜的事情做得多了?这人啊,要是罪孽深重,只是这么敲敲木鱼念念经,可是不能这么轻易的洗清业障的,该下地狱还得下地狱。”
太皇太后眸色一厉,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停顿,“皇帝,就算你是九五至尊,哀家也还是你的皇祖母,莫非在皇帝看来,做了这皇上,就不用遵从古人圣言,谨遵孝道了不成?”
“皇祖母知道孙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既然话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颜如玉也不再给对方兜圈子,直接了当的道。
太皇太后闻言,蓦地停下了敲打木鱼的动作,垂着眉眼沉默好半晌,这才站起身来,却并未转身看颜如玉。
“在哀家眼里,你皇叔的命,比付良蒂更金贵百倍千倍,哀家别无所求,只为那能救你皇叔性命的半卷残章药方。”当初火烧南宫府,成功抢来了付良蒂被南宫熠骗取的付淳枫独密药方解药,可是太皇太后怎么都没有想到,费劲心思抢来的,却只是缺了半卷残章的废物,找不到那半卷残章,那就是废纸无疑,毫无用处!原本还好奇这南宫熠骗到解药药方却迟迟没有以此做筹码帮助薛颖母家娘家平反,后来才知道玄机竟然在这里。
提及薛颖,这人和付良蒂颇有血亲渊源,算是同父异母,但母女俩却不被付家承认的。因为薛颖母亲在娘家乃是不受宠的庶出,薛家主母为了大儿子仕途,将她和付淳枫给灌药送上床,两人一夜**珠胎暗结,可付家当时三代任职太医院首,且祖宗曾是先祖皇帝的八拜之交且有救命之恩备受皇宠,看不上薛颖母亲出身在其一,更多的是付淳枫和妻子恩爱齐眉根本容不下第三者插足,加上被算计的恼羞成怒,所以全然不接受薛颖母亲,顾忌着薛付两大世家的颜面把人接进了府,却一直安置在下人房,连个填房都不曾被承认过。
薛颖母亲心怀怨恨,生下女儿足月就离开了付府,阴差阳错投身南宫府做了婢女。
薛颖可以说和南宫熠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因为生的伶俐且南宫家主母怜悯她们母女身世堪怜,一直视薛颖为半个孙女很是喜爱的紧。而薛颖则是在目前耳濡目染下长大,对付家怨恨深厚,尤其是那个从未谋面的姐姐。
说穿了,付家的败落,有一大半和南宫家脱不了干系。
这也就是为何外间流传,薛颖之母乃是付家丫鬟的版本了,事实真相却多是背道而驰,薛颖母亲是无辜的,却生生被流言蜚语塑造成了一个十恶不赦,擅嫉毒妇。而真正的事情,付淳枫妻子别说宽容接纳,她被付淳枫瞒的很好,压根儿就不知道个事情。
前尘往事不堪回事,宫里宫外都免不了一番血雨腥风的明争暗斗。宫外大宅争的是男人争的是一口气,而宫里所争,不过是性命,谁有说得清,这宫闱深墙里,究竟葬送了多少无辜冤魂?他们并未生来就十恶不赦,只是步步杀机由不得他们不去争不去夺,无辜么,一入宫门深似海,谁是无辜,谁又不无辜呢?
回想过往,太皇太后闭上了眼,良久才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毒性,到后期尤为猛烈,皇帝或许可以凭借势力找出毒药的成分炼成解药,不过,付良蒂她没时间等下去的,你要真想救人,还是衬着她还有个清醒的时候,劝她交出那药方吧,横竖不过半卷,她藏着掖着也没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