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一喊,所有的饥民全都跪了下来,哭着高呼道:“青天大老爷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事不宜迟,朱由检与孙传庭、林佑坤商量了一下,先留下林佑坤在这里维持秩序,他则和孙传庭返回城内买粮食。
本来林佑坤还坚持着,非要留在朱由检身边。朱由检却想,若把孙传庭留在此处,万一一会儿饥民又闹起来,他可没林佑坤那两下子。等自己回来,没准孙传庭都让饥民给啃成骨头架子了。
进城没走多远,前面就有一家“德兴米号”。二人兴冲冲跑了进去,掌柜的见有主顾上门,殷勤地对孙传庭招呼道:“这位先生是要买米么?”
朱由检见掌柜的只招呼孙传庭,对自己连理都没理,不由得一愣。半晌他才想起,自己只是个仆从的装束,孙传庭却是管家。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悄声问道:“先生,咱们得买多少米?”
孙传庭皱眉道:“刚才咱们遇到的那处饥民,不过一二百人。若只求保命,每日每人施粥两顿,一石米差不多也够了。但我怕粥厂一办起来,周围的饥民都要向这里聚拢,连带郊外农户断炊者,现在根本无法估计人数。”
朱由检急道:“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里有多少米,咱们全部买下,先把粥厂办起来再说。对了先生,咱们何不直接将米发给饥民,非要举办粥厂呢?”
孙传庭解释道:“流民远途而来,要钱无钱,要粮无粮,要柴无柴,甚至连炊具都没有。若直接散米散银,饥民还是无法举炊。惟有开设粥厂,方可马上就食,保全性命。这开设粥厂也需要人手准备,所以我方才才说,今日先发放干粮,明日再开粥厂。”
朱由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先生请赶快买米,买完了咱们还得去买干粮!”
孙传庭点点头,问掌柜道:“贵店米价几何?”
掌柜的笑道:“今日米价是糙米四两一石,精米五两一石。不知先生要多少米?”
孙传庭吃了一惊,急问道:“掌柜的,不对吧?昨日我在别的米号可是问过,糙米不过二两五钱银子一石,你这里怎么贵这么多”
掌柜的冷笑一声,双眼一翻道:“我说这位先生,这连日大雪,南方大米运不进来,米价暴涨,你难道不知道?别说二两五钱了,半个月前,连精米都不到二两!你现在去问问,谁肯卖给你?你昨日问过,不错,昨日我们店里也卖二两五钱。但是今天米价又涨了,我也没法,就是这行情!您要嫌贵,不妨去别家问问!”
孙传庭又气又急,与他争辩道:“你这不是哄抬物价么?”
掌柜的闻听此言,把脸拉下来道:“我说你这人有意思,就这个价,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赶紧走,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朱由检赶紧小声劝孙传庭:“算了算了,咱们也耽误不起时间啊!贵点就贵点吧!”
孙传庭只得强压怒火,气鼓鼓地问道:“你店里现有多少米?”
“一千石!”掌柜的懒懒地答道。
孙传庭用眼神征询了一下朱由检,便道:“我全要了,你赶紧准备,一会儿我派车过来拉米!”
掌柜的打了个激灵,不敢相信地问道:“您…全要了?”
朱由检不耐烦地道:“是啊,全要,你没听清么?”
掌柜的没想到这两人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竟是难得的大主顾,立时换了一副谄笑的嘴脸道:“二位,既是全要,本店只收银锭,铜钱和碎银子一律不收。”
朱由检和孙传庭面面相觑,才发觉出来得匆忙,根本没想到钱的事。
孙传庭当然没钱。朱由检本想亲自回信王府提银子,可细一想,自己本来就是偷偷溜出来的,还亏得林佑坤做了精心安排。如今林佑坤不在,这一回去,再想出来就费劲了。
无奈之下,只得要来纸笔,亲手写了个字条给蕊儿,让孙传庭拿着字条,直接找蕊儿要银子。他这两笔字太有特点了,蕊儿一见便知。
孙传庭见朱由检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跟狗爬的也差不了多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信王虽然宅心仁厚,但这笔字实在是不敢恭维。当下也不敢耽误,将字条小心地揣入怀中,匆匆而去。
朱由检在米店中焦急地等待着,真是如坐针毡。他简直不敢去想,在这短短的一刻中,又有多少饥民冻饿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