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娜含泪看向萧启,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家里和乡亲们这样对你……我就是好奇别的孩子小时候玩儿什么……在家,因为我娘是胡人,其他姨娘都说我和哥哥是胡人杂种,没人陪我俩玩儿,哥哥又比我大很多,所以……伊娜小时候很寂寞的……没想到……你小时候竟然……我……”
萧启扶着伊娜卷曲的长发,笑道:“其实,爹还是很疼我的,我们村隔壁是望乡村,那里的村民都是以前守陵村守卫的后代,所以一直都欺压我们村的人,我们村的人碍于出身低贱,即使被打被杀也不敢反抗。我七岁时遇到那里的的孩子,本来也没什么,可后来有一日,一个叫进学的孩子发现我是守陵村的人,就逼我下跪,我一时气急,用柴刀砍伤了他,人家找上门来让我偿命。爹和哥哥们为了保护我,那柴刀和他们拼命……”
伊娜道:“为什么?不就是砍伤了吗?还要偿命?”
萧启苦笑道:“我是奴隶,奴隶见到平民,需要下跪行礼,对于平民的要求,不能反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不能向他下跪。”
伊娜愤愤道:“奴隶又怎样?平民就高贵很多吗?”
萧启点头道:“你没到过守陵村,不知道的。身为奴人贱籍,时刻身穿象征奴隶身份的锗衣,不可以识字,不可以拥有姓氏,一旦出村,走在街上,行人侧目,每年都有乡亲出村办事,被人活活打死仍在荒野……”
伊娜惊讶道:“啊……会有这种事?”
萧启面色沉重的点头:“这还不算,我大哥小的时候,还有大景官兵进村屠杀男童。以防村中男丁过多,发生暴乱。”
伊娜吓得支起脖子,墨绿的眼瞳瞪得大大的。萧启安慰的摸摸伊娜的头,叹道:“我娘……也是这样死的……”
伊娜咬咬嘴唇,轻声唤道:“萧启……你……别伤心……”
萧启摇摇头,将伊娜紧紧搂在怀里:“那天,军队又进来屠杀男童,四哥五哥带着六哥在外面疯玩儿还没回来。当时,我娘怀我七个月多一些,爹又不在身边,于是娘急忙叫大哥他们去村里找四哥他们,然后自己去挪挡住地窖的水缸,谁想,怀孕身子沉重,竟然……滚到了地窖里……”
说道这里,萧启垂下眼皮,叹了口气,揉了揉伊娜的头,继续道:“等大哥带着四个他们回来后,娘……娘的血已经留得满地都是了……娘撑了三天,拼命生下我……就……”
萧启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紧紧搂住伊娜,伊娜也用力搂着萧启,轻声道:“萧启,你娘……不是因为你死的……你不要自责,你,你这样想,娘拼命生下你,就是要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长大了!如果,如果你一直把这个当成自己的错误,你不开心,你娘也不会开心的。”
萧启叹口气,轻轻吻了吻伊娜的额头,道:“伊娜,谢谢你……可……从小大家都这么说,爹也因此疏远我。直到……”
“直到什么?”伊娜动了一下,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躺在萧启怀里。
萧启抬起头,看向漫天的繁星,星光灿烂,娘会是哪一颗星星?她会不会一直就这样,默默的看着自己。
“我七岁时,有一个人来到我家,和爹聊和很久,后来就常常过来看我,给我带一些吃的和书,还提出……要接我去他家玩儿。我那时就觉得,和他走,就永远爹爹了。所以,我借口换衣服,找了一把柴刀,以死相逼,才让那人离开。自那以后……爹对我才好了很多……”
伊娜笑道:“人家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种骨气啊……”
萧启苦笑着摇摇头,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伊娜抬手拉了拉萧启的长发,轻声道:“萧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怨你爹吗?”
萧启缓缓摇头,将手放在伊娜的纤腰上,道:“不。没有我爹,萧启就不会活在世上……如果怨,我也不会走上从军这条路。可是伊娜,你可想过,我现在还是奴隶身份,你嫁给我,等于就是奴隶的妻子……”
伊娜不满的直起身子,娇嗔道:“那又怎样?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萧启叹道:“我怎么能够不在乎……这个也是我不愿现在和你成亲的原因之一,我不求以将军的身份娶你,但,绝对不能是奴隶。”
伊娜不语,双手紧紧搂住萧启,哀求道:“萧启,我们……今晚不要回去了好不好……我,我,我们就这样抱着,因为,因为要不了多久,你就又要离开我去战场了,我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萧启动容的看向伊娜,伊娜的脸色因为害羞而有些粉红,为她本来就绝色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小女儿才有的娇羞。
伊娜抬起头,深深的看向萧启,搂住萧启的手又紧了几分。
“萧启……”
白钺站在大帐前,丝毫没有睡意,直到有人到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才忧心忡忡的点点头,转身会大帐。
自己心爱的女儿,自己最钟爱的将领,能够在一起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可两人在营外彻夜未归,却还是让自己觉得十分不适,直到有卫兵来报。两人只是在营外高地上相拥而眠,并未有任何越矩,作为过来人的白钺,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个萧启,总算是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