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掀开被子,先是莫明地看着她忙碌,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可能从没看到过这般大胆又不知羞的女子,敢在陌生男人面前做这等……这等闺中女儿私事,他露在外头的脸部很快菲红一片,自觉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脸。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婉清顾不得鄙视这个羞涩的抢劫犯,将他往床里一推,自己快速也钻进被子里,随手将粗布床帐放下一半。
这一切刚做好,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外面济庵堂的知客尼姑智仁问道:“三姑娘可在屋里?”
“在呢,智仁师傅,你可是给婉清送饭来的?”婉清故意哆嗦着回道,声音听着有气无力,像是饿了很多天似的。
婉清是被嫡母林氏以为顾家老太太祈福为名送进庵堂里来的,每月顾家付了五两银子的银米给庵堂,但这个智仁老尼却最是贪婪刻薄,不但克扣婉清的伙食,吃得比猪还差,就连冬天应有的火炭也不给婉清,将她扔在庵堂最西边的杂房里,还天天逼婉清为庵里做活计,不做便不给饭吃,婉清人小力弱,抗争无用,只能屈服。
如今已经是戌时三刻了,早过了庵堂晚饭时间,婉清却还没吃饭,她这么一问,让智仁脸上讪讪的,毕竟婉清是府伊家的三小姐,这么晚都不给人家饭吃,对庵堂里的名声是有损的,要是传出去济庵堂亏待在庵里祈福的女施主,谁还会相信庵里师傅的人品?出家人可是慈悲为怀的啊。
“咳,咳,三姑娘,饭菜早就请碧草提过来了,怎么,她还没有来么?”智仁清了清嗓子说道,又对那些跟来的人道:“巡捕大人,屋里住着顺天府伊家的三姑娘,您看……这似乎有些不便啊。”
“不行,那人逃至此处便不见了踪迹,后面便是望奎山,他身受重伤,此处又是绝壁,那人根本就上不了山,不能错过任何可疑地方,否则难以与上峰交差。”一个貌似领队样的人沉声说道。
智仁听了也不过多争辨,反正面上的功夫她是做完了,至于这些个巡捕进去会不会冲撞了府伊家的庶出小姐,她可管不着了。
“那便请吧。”智仁很熟练地从外面打开了门,带着巡捕鱼贯而入。
婉清便感觉床上之人身躯绷得很紧,她悄悄拍了拍那人的胸,做了个安抚的动作,那人身子一僵,屏住了气息。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智仁师傅,我爹爹送我来庵堂可是祈福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让外男进我的房里,你……你毁我闺誉,我……我……”她边哭边要坐起,却似是身子太虚,又倒了下去。
智仁被她唬得一愣,竟然也有些慌了,讪笑着对进来就乱搜着的巡捕道:“大人,您看,这……若是顾大人知道只怕……不好交待呢。”
那为首之人进来后便命人四处巡查,确实没发现异样之处,只是闻到屋里有股子血腥味,一双厉眼就紧盯着床上,他看得出,这位知府家小姐定是不受宠的,不然,也不会住在这样破旧的屋子里,连饭菜都不宜时,大户人家里,庶女不得嫡母待见,身份也就比奴婢高高那么一星点儿,真若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他又是领的要差,一个顺天府伊他还没瞧在眼里……便对婉清的哭诉更不在意了。
“屋里有血腥味,顾小姐,下官得罪了。”他突然出手,就要掀婉清的被子,婉清凄声尖叫起来,“不……不许乱动,动一下我死给你们看,我……我没……”
她似羞得说不下去了,小脸苍白,布满惊惶,腿却在被子里轻蹭,将那弄脏的亵裤踢下床去。掺了鲜血的茶与经血颜色更为接近。
那领队被婉清的尖厉的叫声吓住,一时顿住了手。
“大人,别……别……怎么也要给顾大人几分体面的,女孩儿家家的……怕是……来了那个……”饶是冰天雪地的冻死个人,智仁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婉清真没穿衣服,被这一屋子的大男人看到,那后果……虽然婉清不得宠,但真要死在济庵堂,顾家追究起来她也担当不起。
她捡起地上的亵裤故意摊开看了一眼后,又揉成一团往被子里塞,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那领队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亵裤上的血迹,顿时也觉得晦气,手一扬道:“走。”
智仁也很快跟着那些人出去了。
婉清终于松了一口气,摊软在床上。
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床上那人起来,跳下床去,抬手一辑道:“多谢顾三小姐,大恩不言谢,容后必报。”说完便返身从窗外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