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果然听出婉清话里的意思,这孩子是在变相告状么?但垂眸看去,就见婉清的小身子不经意地发抖着,一脸的木呐,傻傻的样子,哪里像是那说话会弯弯绕绕的,许是容嬷嬷这恶奴真的阴奉阳违,背着太太克扣了三丫头的银米,那寺里的尼姑才会拿三丫头出气,恶意虐待三丫头的。
如此一想,大老爷的脸又沉了下去,双目凌厉地瞪着容嬷嬷,容嬷嬷身子一软,吓得纳头就拜,正要辩解,大太太气得手指发抖,指着容嬷嬷道:“你素是我身边得力的,我又实心实意的信你……你怎能……”
“太太……”容嬷嬷惊愕地看着大太太,大太太站起身来,一把搂过婉清,扯着她身上的破棉衣就哭了起来:“我的儿,是母亲不好,生让这些下人欺骗了,害你在庵里受苦。”
又抬起泪眼对大老爷道:“方才妾身看到三丫头番模样,心如刀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便再是去苦修,也不能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啊,她可是咱们府里正经的千金小姐啊……若要让京里的其他人家看见,还不知知道要如何编排老爷和妾身呢,也怪不得老爷您生妾身的气,是妾身管教不严,以至于让奴大欺主了。”
边说,大太太眼睛便不停地睃着一旁的大丫头银绡,那是容嬷嬷的女儿,容嬷嬷一家子原是大太太的陪房,她虽比不得金嬷嬷受大太太看重,但大太太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便都让她去做,她往日最是会察颜观色,银绡在大太太身边有些体面,她男人是二门管事,儿子媳妇也在府里头办差,大太太看银绡的用意再明显不过,那便是要让她生受了这罚责,不然,一家人都要跟着倒霉。
容嬷嬷看了一眼一旁担忧着的女儿,纳头就向大老爷拜去:“老爷,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眼皮子浅,觉得三小姐在庵堂里苦修,也花费不得那些个银米,正如三小姐说的,奴婢也是怕太多的银钱玷污了菩萨的眼,就背着太太留了一些,奴婢也不敢自贪,如今那些个银米全都在奴婢家里,没动用一分一毫,正打算等三小姐回来后,都补给三小姐,也不枉太太疼三小姐的一片心意。”
“你……你的心是好的,但却害了三小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同我商量,善自决定……”大太太仍是一副不肯甘休的样子,指着容嬷嬷骂道。
顾婉容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会子见老爷也不是那么生大太太的气了,忙也跪了下来,对大老爷道:“父亲,母亲平日最是疼我们几个,对我们几个从不分出二心来,反倒对四妹妹更加严厉一些,您要相信,三妹妹如今这副样子,母亲的心疼不比您少,这事既是容嬷嬷嬷擅自作主,害得三妹妹受苦,那就惩治了容嬷嬷好了,母亲平素事太多,又有心绞痛,对下面的人一时不察也是有的,求父亲不要责怪母亲了,如今赶紧着请了大夫来给三妹妹瞧身子才是正经呢。”
大太太一听忙道:“是是是,我的儿,亏你提醒了我,来人啊,还不快请王太医来给我女儿看病。”又一副很失望的样子看着容嬷嬷道:“我看待每个女儿都是如珠似宝,岂能容得你来慢待,便是你心思再好,也是犯错,原本打算把你打一顿撵出去的,念在你也服侍了我几十年,就从轻发落了你,打你二十板子让你长记性,以后若再犯,决不轻饶。”
说着,就叫了人来拖了容嬷嬷出去,又让人去容嬷嬷屋里拿银米来,送到婉清的院子里去。
大老爷觉得大太太处置得还算公道,便又说了大太太几句,让她待几个儿女更用心一些,再如何也不能短了他们的吃穿用度,不然,闹到外头去,顾家的脸面,他的脸面就全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