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这个样子,怎么还能参加比武,就算胜了刘将军,下一个上来的,你也抵挡不住啊。”靖宁侯知道,上官夜离每次发作,都会耗去很多体力,虚弱得很,还怎么能与人动手?
婉清被拦着过不去,只好向主席台望去,正好康王看了过来,她向康王招了招手,康王皱了皱眉,还是过来了,却是劝道:“弟媳,你过去也没用,阿离发病了,你应该知道,他发病之后,根本就没有力气比武,而且,选将擂台从来不让女子上去的。”
婉清心中大急,她知道上官夜离很想赢这一场比赛,很想向世人证明自己并不是病殃子,并不是废物,他其实很想干一番事业的,如果这一次不能参加,也许又要等三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救他,但是,不管如何,她总要做点什么,不然会于心不安。
“求你,让我过去,我想帮他。”婉清恳切地说道。
康王拦住她道:“你疯了吗?不管你救不救得了阿离,你过去也会招来非议,你上午的事还没消停呢,再惹这一出来,你以后可别想再过安生日子了。”
“可是,我现在不过去,我也过不安生,求你让我过去吧。”
“我带你过去。”康王扭头就走,婉清正无助又失望之际,就听见一个淳厚的声音响起,回头一看,竟然是福王长身玉立在她身后,她不由怔住。
“我带你过去。”福王淳厚的嗓音再一次在婉清耳边响起,深遂的眸子深不见底。
婉清回过神来,眼底就蒙上了一层湿意,颤声道:“谢谢!”
福王如幽潭般的黑眸里便滑过一丝复杂之色,抬脚大步向前走去,婉清忙紧跟其后。
御林军见是福王亲自领着人,不敢再拦,福王将婉清送到了比武台下,高高的比武台,根本就没有台阶,婉清看着那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比武台就一阵发楞,福王侧脸看她,皱了眉,有些为难。
男女授数不清,她上午就被一些流言蜚语弄得差点自尽,现在自己若再送她上去,无异于冰上加霜,可是……她要怎么上去?
但婉清只是迟疑了几秒,便提了裙,低头在地上寻找了起来,福王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嘛。
看台下很多人都看着这个突然闯入比赛区的女子,大周的选将大赛进行上百年了,从来还没有女子进入比赛区过,更何况是如此接近比武台,一时人群哗然,有的人就在骂婉清不知检点,有的人则说她会给大周军队带来灾祸,古人向来歧视妇女,家中的祭祀一般都不让女子参加,何况是如盛大的赛事,让女子靠近就是犯忌讳,所以,女眷的看台离得比武台是很远的。
婉清也不管那一遍骂声有多难听,总算在地上找到了一块还算称手的武器,一声碎麻石,她捡了起来,绕到离刘元凯较近的台子边上。
福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娇小又特别的小女人,不知道她如此粗鲁不雅的拿块砖头要做什么,与他同样莫明的还有主席看台的皇上和一众大臣们,华太师忍不住就问:“岂有此理,怎么会让个女人靠近比武台,她要做什么?”
皇上温润的眸子里含着笑意,并没有理会华太师的话。
婉清选好地方,描了描刘元凯,见那人仍在闭目调息,口中念念有词,她恼火地踮起脚,众目睽睽之下,一片抽气声中,举起麻石就向刘元凯的脑袋砸去。
她看过书,巫师在行巫术时,要全神贯注,一旦被打倒,巫术就失效了。
也许是人品大爆发,婉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那么有准头,如老僧入定般的刘元凯竟然被石头砸中额头,砰的一声,他应声向后倒去。
福王的双眼差点脱眶,她……她竟然用石头砸正在比赛的选手!
周围的观众都惊得目瞪口呆,骂得正欢的人都闭了嘴,惊诧地看着那个砸了人,还笑得一脸恣意灿烂的女人。
痛苦抽畜着的上官夜离顿时觉得浑身一松,身上的痛骤然停止了,靖宁侯诧异地帮他拭着汗,疑惑地唤了声:“离儿。”
上官夜离猛然从他怀里坐起,虎目四顾,他刚才隐隐听到有人在骂婉清,心中着急,但浑身太过疼痛,他爬不起来,这会子痛一松,就赶紧起来看,却找了半晌,也没找到他的娘子。
刘元凯的头被打了个包,倒在地上后立即又坐了起来,大声对上官夜离道:“你暗算我。”
这就情形有点像上官夜离救慕容凌云那一幕,选手没下台,就视作仍在比赛中,有外力相帮其中一位,那被帮助的那一位就视同输了。
福王叹息一声对婉清道:“弟媳,你好像帮倒忙了。”
婉清上不得台,急得不行了,在下头摇着手道:“相公,相公,抱我上去。”
上官夜离这才看到台子边娇小的婉清,眼睛一热,心知刚才又是她救了自己,一个纵身跳了下来,在众人的目光下,将自己的娘子抱上了比武台。
所有的人再一次看大跌眼镜,这个比赛越来越不严肃,越来越不规矩了。
婉清的脚才一站稳,就直接向刘元凯冲过去,抬脚就要踢他,刘元凯哪里会让他踢到,身子一闪,就要避开,但肩头一重,像是被千斤重担压住了,竟是动弹不了,小腿上就生生受了婉清一脚。
他顺着自己的肩头看去,顿时怔住,按住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福王,是福王让他挨了这女人的一脚。
“无耻卑鄙下流。”婉清踢完后,仍不解气,对刘元凯骂道。
刘元凯回身就对福王行了一礼道:“王爷,靖宁侯世子犯规,他输了。”
话音未落,他的屁股上就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慕容凌云冲了上来大骂道:“输你娘的头,阴险下作的小人,先前你对爷撒迷药吧,爷要再跟你赛一场,而且,刚才是你自己提出的中场休息,算不得比赛,阿离不算输给你。”
又对婉清道:“三妹妹,你踢过瘾了没,没有的话,我帮你捶死他。”
“不用了,他刚才在对我家相公施巫术,被我砸到在台上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赢呢。”婉清浅笑着,后一句是对福王说的。
靖宁侯也看出些端倪,知道刚才刘元凯是在搞鬼,但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一听婉清说是在行巫术,立即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巴掌向刘元凯扇去,刘元凯功夫不错,但却不是靖宁侯的对手,根本连躲避都没来得及,被靖宁侯打了个结实。
福王听得怔住,皇帝现在最恨的就是行巫蛊之人,没想到自己的得力部下,竟然是个巫蛊高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对手行巫术,这让他很没面子,故意想气气刘元凯,便冷冷对监赛的主考官道:“本王宣布,刘元凯败给了靖宁侯世子夫人。”
福王此言一出,顿时很多人大吃一惊,大周历史上还没有女子参加过选将大赛,这个结果,也太荒唐了些吧。
立即有很多人反对,华太师就是第一个:“皇上,如此严肃的比赛,怎么可如此儿戏,让女人参加选将大赛,传出去,还不让天下百姓笑掉大牙去?人家还以为大周无人,要个女人来上战场。”
柱国公也道:“皇上,臣请求立即处决那个扰乱赛场的女子。比赛应该继续。”
皇上听了冷冷道:“列位臣工,大周律法上可曾言明,女子不可参加选将大赛?”
柱国公和华太师一时被问住,不许女子参选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并没有写到律条里却,但这是众所周知的呀。
他们还要说,皇上一挥手道:“她不过是在救自己的丈夫而已,你们不觉得这样的女子很可贵么?换作是你们在台上被小人下巫蛊,你的妻子会冒天下之大不违去救你们吗?”
柱国公和华太师两人沉默了,一旁还有很多反对的大臣也沉默了。
皇上又道:“她一个弱女子,能比什么,让她下去就是,不要为难于她。”
很多大臣虽然认为皇上很宽容,但却立即联想到了上午的那一则流言,皇上应该是只对这个女人宽容吧,一时,越发觉得皇上对那个女人有些暖昧之意了。
刘元凯听了福王的话,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怕是大周历史上第一个被女人打败的选手,这个脸,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慕容凌云高兴得哈哈大笑,拍了拍刘元凯的肩道:“小子,你运气真好,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刘元凯气急,咬牙切齿地对上官夜离道:“世子好意思躲于妇人身后,让妇人为你撑腰?”
“好,本世子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上官夜离将婉清送回地面,再跃了回来,真正与刘元凯过起招来。
而对上官夜离,刘元凯像是变了一个人,招术比先前更加怪异阴狠,此人下三滥的手段太多,上官夜离并不与他近身。
刘元凯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动作凶猛快捷,他先是一个黑虎掏心直攻上官夜离的肚子,知道上官夜离不肯让他近身,明明打出去的是拳头,但离上官夜离一尺远的时候,手上突然就多出一把弯刀来,出其不意的向上官夜离的腹部划去,这人还真是阴招迭出,婉清在台下看得心惊胆战。
但上官夜离反应更加快速,只见他不躲,也不避,轻飘飘的伸出两指,竟然空手套白刃,生生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那把杀人的弯刀,刘元凯手腕一抖,想腕个花式,刀却叮的一声,被上官夜离生生夹断,他一时大惊,不过,瞬间松了刀,腰身一拧,整个人缩成一团,和身向上官夜离的胸口撞去,这种怪异又不要命的打法,还真是见所未见,上官夜离身子一旋,跃向空中,一脚轻点在刘元凯的身上,将自己再一次腾空,然后,于空中抬脚向缩成个球的刘元凯踢去。
这一切太快,刘元凯还没来得及舒展开身子,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圆球,从台上飞滚下去,落在地上,噗的一声,喷了一大口血,看来,上官夜离的这两脚所灌注的真气伤到了他的内府。
虽然出现了婉清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但上官夜离与刘元凯的这场比赛着实精彩绝伦,再加之刘元凯这厮也确实阴险不招人喜欢,整个比武场上响起了震天的掌声。
接下来的比赛继续进行,后来的人,比刘元凯强的不多,上官夜离从容的一个接一个的将对手打下台去,最后一个上台的是柱国公的次子,此人也是一身好武艺,至少与慕容凌云在伯仲之间,而上官夜离已经大战了五个人,体力消耗很大,而舒心的哥哥舒畅则养精畜锐,蓄势待发,一上来,就对上官夜离发动猛烈的攻势,一开始,几乎打得上官夜离连连后退。
而最让婉清却得气愤的时,那人竟然招招向上官夜离的伤臂攻去,上官夜离的伤臂一连被他击中几回,伤口顿时裂得更大,鲜血染红了他整条手臂,看得婉清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场下的看客们也为上官夜离捏了把冷汗,这舒家公子也太过阴险了些,就算这样取了胜,应该也是胜之不武的,但是,战场之上,原就不能将弱点暴露于敌前,这原就是上官夜离自己不慎,没谁规定不能攻击对手的弱点,大家也不能过多地指责舒家公子什么。
上官夜离强忍着痛,边战边退,整个人都被舒畅逼到了台边,只要他掉下比武台,他就输了。
舒公子似乎看到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再加把子力气,就能把摇摇欲坠的上官夜离踢下台去,他就是这届武比的第一了,于是,他凌空跃起,一个燕子连环剪腿向上官夜离踢去。
谁知,上官夜离拧腰向侧边一倒,身子以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角度沿着台面平平的从他脚下飘向台中,舒畅的飞腿顿时踢空,还不等他稳住身形,先前还在台边的上官夜离于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他身后,抬起就是一脚,将他踢了下去。
整个比武场上再一次响起了一阵雷鸣一般的掌声,上官夜离对着台下的婉清说道:“诱敌深入。”却是三十六计中的一计。
婉清看着他滴血的手臂,却是鼻酸咙哽,差点哭出声来。
福王宣布,武比第一名就是上官夜离。
婉清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二太太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半晌都没有说话,婉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谢谢二婶子。”
她明白,二太太是真心为她担心了。
欧阳落衣一脸崇拜地看着婉清道:“表嫂,你才是巾帼英雄呢。”
那边的宁华和婉容便都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婉清也没在意。
皇上要亲自嘉奖武比的前三名,上官夜离和舒家公子,刘元凯一同站在主席台前等侯皇帝亲赐金银铜三刀。
皇帝在侍卫的陪同下,先将金刀拿起,赐给上官夜离,上官夜离跪下,双手接住,皇帝深深地看着他道:“夜离,塞外苦寒,你真愿意去吗?”
上官夜离郑重的点头道:“臣愿意为皇上效死,为大周保卫边疆。”
皇上唇边就有了笑意,点头道:“好,朕会让你如愿意以偿的。”
舒畅受了银刀,却是一脸的懊恼,皇帝柔声道:“不是还有兵法策论么?你还有翻盘的机会。”
舒畅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
皇帝将铜刀放到刘元凯的手里时,刘元凯的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皇帝的腹部刺去,皇帝拿刀的手僵了僵,清晰地听了一阵布帛被刺穿的声音,他整个人都呆了,但想见的痛却并没有传来,低头一看,只见上官夜离手里的金刀正好插在刘元凯的腰间,刘元凯不可思议地看着上官夜离,一旁的侍卫都惊得目瞪口呆,而正在这时,一只响箭破空而来,带着一股劲风直取皇帝的头部,上官夜离大惊,呼道:“护驾!”
身子长身而立,挥刀击落那枝铁箭,回头一看,发现主席看台周围,突然凭空出现一大群黑衣人,如鬼魅一般的向皇帝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