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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里谁是痴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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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暖手中的笔不由自主地停了,有些怔忡地瞧着那缠枝莲青花碗中的茶,碧绿的茶叶欲沉欲浮。热气慢慢地散了,透出一丝一丝的寒凉,她轻轻道:“不论如何,此事总与郡王您无关的。”

案上的香炉里焚着清香,那烟也似乎很飘渺,突然北窗哗啦一下子被风吹开,凉风陡至,书案上临的字被吹起,哗哗一点微声的轻响。

红玉悄悄换了热茶,随即退到一边去了,屋子里更觉一片静寂。

“父王待我母妃很好,对她很敬重,却也很冷淡。”肖重华突然说道,“可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没见她笑过,徐姑姑说,母妃生下大哥的时候父王刚刚从战场上下来,来不及回府看她,便去了镇国侯府看望老侯爷,母妃知道,他不是去看老侯爷,而是去看望你娘,刚开始的时候母妃心里想不通,便日夜哭泣,甚至无心顾及刚刚出生的大哥,等发现的时候,大哥已经被人下了毒差点死于非命,后来虽然勉强救回来,却留下了病根,伤了心肺。母妃因为此事,对清姨生了嫌隙,父王两次向陛下请婚,都被母妃想法子挡了回去。”

欧阳暖手中本已端起的茶杯就是一顿,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肖重华。一双瞳仁直如两丸黑宝石浸在水银里,清澈得如能让肖重华看见自己的影子。

肖重华继续道:“母妃一直觉得父王是为了清姨才会疏远她,所以心中怀了怨恨,后来她才知道……老侯爷早已准备将清姨许给父王,然而当时政局不稳,陛下为了安抚江南,才下旨将出身江南豪族的母妃嫁给父王。当她知道自己错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时候陛下知道了太子殿下和父王同时爱恋上清姨的事情,一场祸事眼看就要发生,清姨为了保护亲族才会嫁给你父亲,事实就是如此。”

欧阳暖闻言只觉得胸口一紧,手中不知不觉已经一松,只听“咣啷”一声,一只茶盏已经跌得粉碎,整杯滚烫的热茶全都泼在书桌上,红玉不由“呀”了一声,欧阳暖骤然回过神来,见桌子上茶水一片狼藉。

红玉刚要冲上来,却见到肖重华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托住她的手肘,替她拉高了袖子,但见一截雪白的手臂上一块烫伤的红痕,更显触目惊心,不由皱起眉头,转头就道:“快去取烫伤药!”

红玉飞快地取了烫伤药来,小心翼翼地看了明郡王一眼,肖重华距离欧阳暖极近,只觉幽幽一脉暗香袭来,萦绕中人欲醉,此时方觉得不妥,撒开了手,道:“你来上药吧。”

红玉点点头,快速将烫伤的药膏敷在欧阳暖的手臂上,上好了药,欧阳暖皱着眉头放下了袖子:“我没事,你先出去。”她的脸色很苍白,说这句话的时候,唇上最后一抹血色都消失不见,肖重华没想到这些话对她来说会造成这样的震动,不由默然。

红玉一愣,迅速低下头悄悄退了出去。

“你说的是真的?”欧阳暖盯着他不放。这一切怎么可能?!可是肖重华的神情,分明不像是在说谎。

“母妃说,是她对不起清姨,若不是因为她,父王不会被迫娶了不爱的女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嫁给别人,更不用看着她含恨而终。自从清姨嫁入欧阳府,父王大半的时间都不肯留在京都,母妃也因此更加愧疚难安。然而她一旦走到那一步,便再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错已成,一步步更错,再无退路了。”

“什么大错已成!这样就能解释已经犯下的错误吗?你父王若是不能保护我母亲,为什么要靠近她!你母妃若是怨恨为什么不去找你父王却要记恨在我娘身上!这就是你们的不得已吗?”欧阳暖的心微微颤抖,声音几乎有一丝愤然,她是一个理智的人,可她却不是一个真正冷血的人,每次触及林婉清的事情,她就会失去那样的冷静,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人生本就有那么多的错失和不得已,逼得他们一次次哪怕放不下,也得忍心泣血放下。”肖重华心中微微动容,却仅仅是转开了视线,语气极为冷淡。“于我母妃来说,再多的尊荣富贵,这一生一世,不过是一个伤心人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说她亏欠清姨的,可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因为她不欠任何人的。”

良久,欧阳暖都没有说话,就在肖重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才突然冷笑了一声道,“是,你母妃自然是无辜的,我娘才是罪有应得,我外祖父也是个糊涂的人,怎么能将我娘许给你父王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他再不幸,再痛苦,终究还活着,可我娘是无辜的,她却要承受他任性妄为的爱带来的后果,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欧阳暖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之中带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痛意,一滴犹带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那雪白的面颊,湖蓝色的衣领,落下去转瞬不见。

“我母妃说过,人生那样短,总要与倾心之人共度,才不算辜负。可是嫁给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最后还要有好的结果,实在太难太难,她错误地期待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夺走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丈夫,但她心底仍存相信,愿意尽力,只可惜,父王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清姨一个人。”肖重华的声音静静的,似凝结了一层薄雾,带了一丝凝重,却又有些解脱,“其实你说的没有错,这件事情里,清姨和我母妃一个被迫无奈,一个无辜无知,她们都没有错,却又都错了,但她们也都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最错的人是我父王。”他抬起头,看着欧阳暖,子夜般的眸子划过一丝痛意,“我昨日夜里悄悄去见他,他对我说,深恨他当年不够勇敢,若是他能忘了那么多的不得已,竭尽全力地去爱清姨,如今可能是另外一番局面。”

欧阳暖腕上隐隐灼痛,心中更是痛如刀绞,只低声道:“天底下的女子,所求不过是真心盼望的那个人,愿意带给她幸福,可惜男子却不同,他们的心太大,太远,太深,永远也没办法给一个女子她所仰望的幸福。这场不幸,于燕王妃是,于我娘是,于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是!”

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首诗流传了很多年,可是谁能真正做到呢?肖天烨口口声声能够为她做尽一切,可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呢?为了她背弃秦王吗?他能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吗?他曾经说过,只要她肯伸出手,只要她肯向他走过去,可为什么不是他放下一切,向她走过来?仅仅因为他爱她,就要求她背弃自己的亲人、放弃一切和他相爱吗?这样的爱,他能给她一辈子吗?他是秦王的亲生儿子,他也有需要他维护的亲族和利益,欧阳暖何尝不明白他的处境,只是心底总是有些期盼……前世她也曾有这样的执念,而最后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痴心妄想。今生,她没有别的路走,也没有别的法子,惟有心机,惟有斗争,这样无休无止,才能换来片刻的平安。她最看重的,便是亲人的平安康泰。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他们。

欧阳暖突然,轻轻地道:“太子别院里的那艘船,也是为我娘建造的吗?”

肖重华微微笑了:“是,为清姨建的,我见娘经常背地里垂泪,还曾想要一把火烧了那船。”

欧阳暖抬起眸子,目光似有一丝意外,明郡王这样冷静理智的人,小时候也会做这种冲动的事吗?

肖重华凝神瞧着她,眸中流光滑溢,大有伤神之态:“为了此事,父王罚我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母妃跪着求情他都不肯饶恕,为此我也曾经在心里悄悄盼望世上再也不要有林婉清这个人……”他自嘲,“清姨过世后,我娘几次三番想要见见你,却都没有见成,说是身份不便,可我知道,她不敢见你,因为从她心底里,一直觉得很愧疚,若不是因为这份愧疚,她也不会那么早就过世。她走之前,对我说让我尽可能帮她照顾你,可我从心底里就厌恶清姨,厌恶你,甚至都不想见到你……”他看着欧阳暖,深邃的眸子寒光凛凛,目光冷峻得近乎有些无情:“很抱歉。”

欧阳暖一愣,面上带了几分愕然。肖重华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一样,淡淡道:“我赠给你白狼尾,是因为这是我想要送给母妃的东西,我不过是在替她表达歉意。而直到我在大公主府上见到你,看你对着众人笑意莹然,琴音之中却又含着无限怨愤,我才知道你过的并不好……”他顿了顿,却不再说下去。

欧阳暖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些话,殿下本可以不用告诉我。”

肖重华笑了笑,目光穿过北窗,看向院子里的雪:“有些话,怕我现在不说,你就永远不会知道。若是将来你偶然得知,也只会怨恨我母妃,我总是存了一分私心,不想她永远的心怀愧疚。”

这话,已经有些自伤之意,欧阳暖的心微微一沉,肖重华这样说,是不是说明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很坏的地步呢?

就在这一片沉寂之中,欧阳爵突然快步从外面走进来,抖落了一身的雪花,人还在院子里就高兴地道:“姐姐!我给你找了个新玩意!”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进屋子来。

他玄色风帽大氅上皆落满了雪,手上提着一个精巧的鎏金鸟笼,外面皆是紫铜鎏金的扭丝花纹,一只浑身碧绿的红嘴鹦鹉在鸟笼里扑着翅膀,那足上金铃便霍啦啦一阵乱响,那翅膀也扇得腾腾扑起,带来一阵微风。

欧阳暖一愣,却突然走上去翻过欧阳爵的手,道:“这手上是怎么了?”

欧阳爵抽回手,道:“没事,逮它的时候不小心被抓了两下,不打紧的!”

欧阳暖自然地瞪了他一眼,替他轻轻取了风帽,解了大氅,交了红玉拿出去掸雪,听暖阁里面点着熏炉,欧阳爵原本连眼睫之上都沾了雪花,这样一暖,雪花都化了,脸上却润润的。换了衣裳,菖蒲捧了热手巾来,欧阳暖竟然挽起袖子亲自替欧阳爵擦了脸,口中嗔道:“真是傻孩子,为了一只鹦鹉,弄得自己这样狼狈。”

“刚才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碰上的,许是哪户人家飞出来的。”欧阳爵浑然不在意,高兴地道,可是一转眼却压低声音道,“郡王,我已经打探过了,现在不是出去的时候,外面查的很严。”

肖重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鸟笼上,面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笑容。欧阳爵微微一愣,在他的印象里,肖重华一向都是冷冰冰的,什么时候竟然也有这么温和的神情了。他不由自主向欧阳暖看去,却看到姐姐将热手巾递给菖蒲,在他们说话间已经走过去,正拿手指轻轻扣着那笼子,左颊上一朵梨涡若隐若现。他一时有些疑惑,分不清明郡王究竟是在看鸟笼,还是在看欧阳暖……

鹦鹉想来是别人养惯了的,十分的温顺,欧阳暖用指尖轻抚它密密的羽毛,不由说:“真有趣。”

肖重华看着她,在欧阳爵进来以前,她的面容一直都是十分平静,甚至带了些冷漠,只是见到弟弟,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明珠生辉,熠熠照人,笑靥直如梅花绽放,清丽夺目,与往日里应酬他的笑容完全两样。

“啊,雪好大呀!”从门外进来的红玉轻轻呼了一声。

欧阳爵转身对着窗,笑道:“姐姐,雪越下越大了。”

“是吗?”欧阳暖也走到窗前,只见院中已是白蒙蒙的一片,银絮乱飘,扑在窗棂之上,青石台阶也细细地湿润过,淡淡反射着幽幽的光。欧阳暖看着院子里的雪,静静道:“爵儿,这鹦鹉你养着吧。”

欧阳爵一愣:“姐姐,你不喜欢吗?”

欧阳暖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它是别人养熟了的,你对它再怎么尽心,它也不会认你做主人,终究有一天会丢下你飞回原来的主子身边。”

欧阳爵有些茫然地看向肖重华,他根本不明白,那又如何?

肖重华呼吸微微一窒,却在那个瞬间就明白了,不仅明白欧阳暖话中的含义,更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注定要分别,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注一点感情,他对她感到一种深深的好奇,为什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连一只鹦鹉的离去,她仿若都无法承受,这究竟是太无情,还是太重感情呢?

欧阳爵充满疑惑地带着鹦鹉走了,欧阳暖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没有出声。

肖重华在她身后道:“我今天才知道,你也是会真心笑出来的。”

欧阳暖回过头,直视他的目光,忍受着眼睛微微的刺痛,慢慢道:“真心?这样的东西,我还有吗?”

肖重华静静地:“你有。”

欧阳暖笑道:“郡王为何要这样肯定?”

“你或许曾经遭受过什么,但现在那些不幸已经远离你了,你身边的人,欧阳爵、你的外祖母和表姐他们,都会对你哭、对你笑、对你说真心的话,你面对他们的时候,难道不是真心吗?”

欧阳暖一愣,旋即陷入了沉默。

“身在皇家,周围的人不是怕着你、哄着你,便是算计着你,甚至有时候至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你总比我们要强一些。”肖重华的嘴角浮起一丝奇特的笑容,“也许你已经生活在幸福之中,只是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欧阳暖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窗外的飞雪乘风涌过来,沾在她比雪还白的脸上。肖天烨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夺目地望了出来……欧阳暖在风中轻轻打了个寒战,向前踱了一步,声音不改平日的清澈平静,“郡王,您今天说的太多了。”

肖重华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孔笼上了一层温暖:“我只是想说而已。”

欧阳暖的笑容慢慢变得冷淡,声音也渐渐低沉:“这些话,郡王不必担心以后没有机会再说,我总会想法子将您送出城去的。”

肖重华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叹了一口气。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产生别的联想,也许这些话,他就该一辈子藏在心中。

第二天一早,欧阳家的马车驶出了府,欧阳爵也骑马跟在后面。

现在大街上管制极严,不管是谁家的马车都要被拦下来接受盘查。欧阳家的马车刚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被拦住了,朝廷设的关卡,两个士兵走上来,冷冷的往车内看。

欧阳暖感到身边的红玉剧烈的颤抖,她吓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欧阳暖暗自叹气,温热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欧阳暖倒不是觉得自己那么幸运能躲避盘查,只是她毕竟还有个郡主的身份,秦王也还没有和大公主撕破脸,更没有到连她一起杀了的地步,但是无论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觉得很紧张。

“马车里的人快下车,我们要检查!”其中一个士兵大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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