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筝笑着起身谢了,灯影也捧出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妆盒,老太君打开妆盒,一边把里面一套赤金镶红珊瑚的头面首饰和红珊瑚珠子穿的项链、手钏、耳环一样一样摆出来,一边对如筝笑着说:“这还是我八年前过整寿的时候,阿衡孝敬给我的,如今这样质地好又齐整的红珊瑚首饰也不多了,我老了,带了不过是显得头发更白,不如给你,一则添妆,二来带了也是个念想……”
如筝听了老太君的话,也湿了眼眶,赶紧起身屈膝到:“孙女儿多谢祖母疼惜。”又转身朝薛氏福了福:“筝儿多谢母亲体贴。”
她言语恭敬,目光柔和,甚至还带了点小女儿的依恋,但薛氏看了,却不知为何,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到头顶,勉强笑了笑:“这傻孩子。”
老太君把首饰装了进去,交给如筝,对薛氏笑到:“眼见筝儿也大了,今年生辰就及笄了,她的及笄礼你要多费点心,及笄之后的大事,你也要上心了……”薛氏心里一顿,面上却带着恭顺的笑意:“是,母亲。”
老太君看着她,目光平静:“筝儿是你们二房的嫡长女,她的一切事情,都是妹妹们的表率,也是外人看咱们侯府小姐的一面镜子,只有筝儿事事体面了,婳儿棋儿和书儿她们才能也被外面的人看重,这一点,你要明白。”
这话就是很明确的点拨了,薛氏赶紧站起躬身答道:“是,是媳妇疏忽了。”
老太君笑着摆手让她坐下:“别动不动就行礼,你做的很好,不过是你庶务繁芜,多少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我老婆子也不算老,也还可以帮你担几分罢了。”
薛氏赶紧低头:“不敢,媳妇累的母亲烦心受累了。”
老太君点点头,笑到:“行了,今日是端阳,小辈们都回去再好好打扮打扮,一会儿光光鲜鲜地到上原赏花去。”
众人笑着起身应了,老太君又到:“筝儿留一下,上次你给我那个食疗的房子,让雪柔那个老糊涂给放丢了,你给我再抄一份。”
如筝点头应了,便走到门口送薛氏等人出去,又转回老太君身边坐下,她当然知道老太君留自己必不是为了给韩妈妈抄方子,便一边为她揉着腿,一边静待下文。
老太君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我可怜的囡囡,竟被这样欺负了去……”
如筝听了她的话,心里一酸,眼眶便有点发红,马上又忍了,笑到:“祖母,筝儿挺好的。”
老太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诚孝,但祖母老眼也还没昏花呢,谁做了什么手段,虽一时能瞒住我,却也瞒不了太长。”她叹口气:“我也不瞒你,我现在虽不管家了,但阖府上下,处处都还有些老家伙忠于我,即使是你那沁园,也是有的,那日你敲打丫头们是因着什么,祖母也知道七八分。”
如筝笑着换了个地方揉:“孙女儿知道祖母手眼通天,咱们不都是您手心儿里的小虫子么~~~”
老太君被她逗得失笑:“这猴子,说正事呢还贫嘴。”又笑着拉起她的手:“筝儿,祖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性子像阿衡,平日柔和不争,但骨子里却烈性执拗,是认准了八匹马都拉不回的性子,我知道你忍着一些事,也是为了侯府安宁,但也别太委屈了自己,别忘了你还有祖母,日常小事也好,终身大事也罢,祖母都会为你做主的,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便直接来回了我,不必这样费筹谋,遇事多想想是好,但也要记住,多思伤心这句话。”
听了她的话,如筝心里一暖,多日来的愤懑和无助感被冲淡了很多,她心中恍然:虽然老太君要对抗根基已深的薛氏不是那么容易,但至少她能够保自己周全,想到这里,如筝对着老太君福了福:“筝儿多谢祖母护持,我一定不负您的希望。”
老太君看她这样,也不多说,只是慈和地挥挥手,叫她下去梳妆了。
如筝沿着回沁园的路慢慢走着,想着今天老太君说的话,今日她过问衣物,赠给自己首饰,敲打薛氏,都是在维护自己,前世的祖母也一定是这样在暗处关注地看着自己的吧……只是那时的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被薛氏如婳蒙骗到死,竟没有注意到这双慈和的眼睛。
这样想着,她微笑了,不期然却被一声尖叫打破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