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让曾玉璟坐到一把竹椅上,然后安慰道:“歇口气,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听到后面这句话,曾玉璟止不住:“哇!”地一声哭出声来,道:“冯先生已被抓到监狱里去了,紫荆山拜会失去了主心骨。”
“啊!”洪秀全大吃一惊,又问:“什么时候?还有谁被抓?”
“去年冬天,就在我们离开紫荆山的当夜,冯先生与卢六辛苦了一天,正在卢六家里睡觉,不料王作新伙同大湟江巡检王基带人包围了卢六家。冯先生和卢六同时被关进了桂平监狱!舅舅让我们请您尽快去制定对策。”
“啊!”洪秀全又是一惊,他当即对秦日纲说:“秦头领,紫荆山拜会已经遭到破坏,形势十分严峻,我必须尽赶往紫荆山,这里的拜会活动,就请秦头领费心了。”
情况紧急,洪秀全立即同曾玉璟一道,赶往桂平县紫荆山而去。
紫荆山的拜会组织,已经处于混乱状态,冯云山。卢六被捕几个月以来,会员们人心惶惶。幸亏有骨干分子杨秀清。肖朝贵等维持大局,才不至于全面瓦解。而杨。肖二人一没文化,二没经验,三没权威,一时把握不了局势。杨秀清派曾玉璟到贵县去接回洪秀全,完全是想让他制定决策。
洪秀全不免叫杨秀清失望,当杨秀清仔仔细细汇报了目前复杂严峻局势后,洪秀全只是一个劲地皱眉头,半天拿不出一点好主张,反倒连问几声:“兄弟,你看如何是好?”
杨秀清也理解洪秀全的处境。这位久已闻名紫荆山内的“洪先生”,实际上只是一个新偶像,他只在紫荆山住过短短几个月,远不如冯云山那么和烧炭工打成一片。他不熟悉这一带风土人情,甚至语言还不十分畅通,他不能把握局势,是有情可原的。
但“洪先生”是拜会偶像,杨秀清请他主持大局,也不失对洪秀全的尊重。冯云山。卢六需要营救,人心需要安定。洪秀全当晚和杨秀清共睡一床,商讨对策。可始终是找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洪秀全谈了很多,大都不着边际,最后反复斟酌,才定出一条他自己认为最好的对策,那就是到广州去,通过洋教堂牧师罗孝全向两广总督耆英弄到一纸开释官文,营救冯云山。卢六出狱。
洪秀全道:“道光皇帝已于前年二月下令,不许各地查禁基督教,保护洋人在华利益,允许外国牧师在中国自由传教。清王朝怕洋人,我上帝教来源于基督教。如若外国牧师出面调解,云山。卢六就容易解救了。”
洪秀全急得彻夜难眠,待杨秀清发出了阵阵鼾声,他仍在悬念着冯云山的安危。他翻来复去,心潮难平,默默为冯云山作出一首古风:安得真兄真弟兮,共布大道于海滨!
安得同心同德兮,时同笑傲乎天真!
安得义胆忠肝兮,同安宇宙于太平!
东北西南兮,同予者何人!
云龙凤虎兮,聚会者何辰!
天道不滔兮,上帝岂无亲!
始终一德兮,何日得腾身!
洪秀全这首古风,表达了对战友的思念。担忧和焦急的心情。次日早起,他便离开了紫荆山到广州去,实行他的营救行动。
洪秀全来去匆匆,对紫荆山的局势,没有起任何作用。支撑拜会组织的重担,仍然由杨秀清。肖朝贵自发地承受起来。
杨秀清意识到,洪秀全可能是以营救为借口,返回广东,真正目的是在回避这些棘手的具体问题。
紫荆山拜会仍然是群龙无首,王作新加紧了破坏活动。杨秀清是早期拜上帝会员,他感到保护拜会组织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一直在寻找着营救冯云山。卢六,对付王作新的办法。对洪秀全的行动还抱有一丝希望。
迫于无奈,洪秀全才想到去广州洋教堂请罗孝全牧师帮忙。他一路心急火燎,经过二十多天的奔波,终于来到了广州。
洪秀全满怀希望走进了广州礼拜堂,他天真地认为:凭着共同的基督教信仰,罗孝全会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他首先找到了朱富,朱富却冷冷地说:“老兄,你还来干什么?你没把罗孝全牧师气坏呀。”
“老弟,无论如何请你帮忙,带我去见罗孝全牧师,我有非常紧急之事求他。”
“唉!叫我如何说你。牧师本来对你很看重,一年前特要我写信邀你前来,实指望你能在此做个正规教徒,可你的确叫牧师失望,你还好意思来找他?”
“顾不了许多了,老弟,你一定要带我见见牧师,我再次求你了。”
朱富经不住这般请求,只好将洪秀全引到罗孝全牧师面前。
一年后再次见到洪秀全,罗孝全牧师有点惊异:“洪,此次是你不请自来,怎么样?想好了吗?放弃你原有主张,在此当个传教士,我仍然向你表示欢迎。”
“牧师,谢谢您如此看重我,其实我拜上帝会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传播基督教义啊!不瞒您说,我们在广西已发展会众数千名。拜上帝会声势太大惊动了官府,桂平县令将我拜会首领冯云山。卢六关在牢中。我求您出面向两广总督耆英求一纸开释官文,保他俩出狱。”
“哈,哈,哈”罗孝全笑了几声:“你有所不知,耆英因病离职回北京休养去了。现任两广总督乃一汉人徐广缙,我与他毫无交情,你别难为我了。我劝你还是放弃原有主张吧!你那个拜上帝会只是一种异教,是不会被上帝所容忍的。”
洪秀全急了:“牧师,牧师,您一定要伸出援手,让两广总督出一开释官文,你慈悲为怀,救救两位弟兄吧!”
罗孝全摊开两手,耸耸肩头,摇着脑袋:“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
洪秀全一根直肠子:”有。现在人人都知道,朝廷最怕详人,只要洋人出面,什么事都好办。牧师,求您发发慈悲吧。
罗孝全变得更冷漠无情:“上帝虽然仁慈,但对于异教徒也是不能容忍的,你名曰拜上帝,实则充满杀机,与我基督教相去甚远。我没法救你们。请你走吧,我念〈圣经〉的时候到了。”
朱富下了逐客令:“走吧!老兄。”
洪秀全临走时,还听见牧师说了声:“只要你放弃原有主张,本教堂仍然欢迎你。”
洪秀全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礼拜堂;罗孝全那拒伸援手的态度,实在令人失望。仲春的阳光虽然那样温暖,但他的心却感到那么寒冷。他焦急。愤怒。忧虑又无从发泄。他只得狠狠一脚踢起路上一颗小石子。
“叭!”那颗石子正好打在一个男子的上,洪秀全感到惹了麻烦。
那男子转过来,刚骂一声:“你瞎”看见洪秀全却突然转怒为喜,道:“表姐夫,是你。听说你去了广西,怎么还在教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