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载福见彭玉麟打了胜仗满载而归,其部下个个吃香喝辣,将金银财宝捎回家中,不由得得了红眼病。虽然两人至今还视若仇人,互不理睬,可是攻打太平军,升官发财的目的是一样的。
几天以后,胡林翼得知太平军由黄州调三百艘船只增援武汉,现停泊在武汉下游五十里之叶家渡,立即命令彭玉麟率部去攻打。彭玉麟部刚刚打了胜仗,得了不少实惠,正在一股兴头上,于是二话没说开船就走。顺流而下航速很快。
胡林翼与杨载福官阶相等,不能用命令的口气,只是商量着道:“提督大人,本身这一道命令应该由你来发的,因为你与彭道台说话不方便,所以我只好越俎代庖了。彭道台部虽是上好的战船,但只有一百多艘,面对粤匪几百艘船只,唯恐有失,看在朝廷份上,提督大人应该去共同作战。”
杨载福也没有多说什么,即刻命令部下开船向武汉下游进发。两路水师加起来有几百艘上好战船,杨载福对手下营官成发翔说道:“功劳不能让这小子一个人独吞,否则我这代理提督都保不住。这小子暗中与我较劲呢!总想有一天爬到我上面去,我们不应该落在他后。”
成发翔点头答:“是!提督大人,乱世英雄起四方,能杀能打就称王。我部不打一些胜仗恐怕也被人瞧不起,标下愿跟随提督大人冲锋陷阵。”
湘军两部水师先后抵达战场,向叶家渡太平军水师顺风放火,同时用炮猛烈轰击,没有多少时间,太平军就被烧毁船只两百多艘,阵亡兵士很多。杨载福与彭玉麟战功各半,平分秋色,皆大欢喜,彭军在西,杨军在东,扎营水师于武汉下游二十里之沙口。
九月五日深夜,狂风大作,巨浪拍岸,船只相互碰撞,彭玉麟大呼:“弟兄们!几个月以前我军在九江江面,就是遇到类似大风而损坏了大部分船只。我们不能让悲剧重演,应该立即迎风斗浪,开往金口。”
弟兄们立即响应,收锚起航,向上游驶去。杨载福部也无法在沙口停泊下去,随后驶来。
风浪虽然很大,而几百艘船只行进在江面上,每条船相隔一定距离,避免了相互碰撞。战船在风口浪尖上起伏摇晃,也不至于损毁。
武昌、汉阳太平军没有料到湘军竟如此大胆,两次越过敌阵,舍近求远去打另两个地方,而且还取得大胜。太平军这下引起了重视,在武昌、汉阳龟山、蛇山上架设了炮阵,乘湘军水师返回之机,准备来个迎头痛击,断其归路。
湘军水师由下游驶过武汉江面时,两岸大炮立即开火,当场击沉彭玉麟部四艘战船,死伤兵勇数百人。彭玉麟坐船也被损坏,桅杆炸断,无法行驶。彭玉麟惊恐万分,顿感死亡来临,突然见杨载福所在战船完好无损,从自己身边经过。彭玉麟也顾不得什么面子,立即大喊道:“提督大人,快救救我!”
杨载福连正眼都没有瞧他,好像没有听见,面无表情的自顾自坐船走了。这种冷漠的待遇,叫彭玉麟痛苦万分,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幸好随后营官成发翔划船赶来,将彭玉麟救起,才平安返回金口。一到湘军大营,彭玉麟就对胡林翼大发怒火:“巡抚大人,你让我解甲归田吧!我在这里不是被战死,气也要被活活气死。”
胡林翼假装糊涂:“怎么啦?又有谁惹我们的彭大人生气了?”
彭玉麟倒是爽直:“还有谁,就是那位杨提督呗!刚才我们返回路过武汉江面时,粤匪突然架炮轰击,我军当场阵亡数百人,我的战船也被损坏无法行驶,正遇杨提督坐船迎面驶来,我紧急之中向他呼救,可他连理也不理我,他还有人性么?”
胡林翼觉得此时不能面带笑容,对于一个火气正旺的人,你慢条斯理笑嘻嘻,他会觉得你不认真、不负责、不上心,所以胡林翼正色道“这个说实话肯定是杨提督不对,都是出生入死和贼匪战斗的弟兄,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他这不是对朝廷负责,是不能容忍的。你放心,我要为你主持公道。”
彭玉麟见胡林翼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火气消了许多:“还是巡抚大人仗义。你要体谅卑职之心,如果总是这样互不理睬,还见死不救,以后卑职怎么还呆得下去?”
胡林翼一副息事宁人的口气:“好的,好的,我一定批评他、说服他,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没有什么大仇大恨,吵了一架就闹到这个地步,都是性格刚强拿不下面子。我从中调解不够,我有责任,我有责任,说服你们和解实际上比打一场战役更重要。”
彭玉麟作为一个被亏待者,自己还是比较大度的转了一下弯:“卑职也知道,两人就这么僵下去,对剿匪大业不利,他是提督,职位在我之上,卑职理应听他的,不应该和他好强斗狠,只要他愿意和好,我不会让巡抚大人失望。”
胡林翼这下露出了笑容:“好的,好的,有你这个表态,我就好做和事老啰!”
人有时候大度是一种才智的表现,可能杨载福作为一个上级就缺乏这一点。如果当时彭玉麟呼救,杨载福伸出援助之手,更能显出他的人格魅力。彭玉麟自然会感激涕零,冰释前嫌。可是杨载福还是小肚鸡肠,居然因个人矛盾置一个将领的生命于不顾,这是他的人格缺陷,所以他终究没有什么大作为,现在《辞海》里面有彭玉麟的生卒年和简介,而杨载福却无从查找。
第二天上午临近吃中饭时,杨载福正在指挥部下修补损坏的船只,胡林翼的一个手下跑来弯腰拱手施礼道:“禀报提督大人,巡抚大人请您去商量军务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