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麟独自一人徒步向西北行进,以后又遇到了不少哨卡,不过彭玉麟身上越来越脏,浑身一股汗臭味,人们闻到就难受。所以别人连话都懒得问他,一律放人大吉。就这样山高路远,彭玉麟停停走走,耗时几个月,步行了七百里,混过太平军哨卡数十座,终于抵达了南昌。
彭玉麟只身一人离开衡阳时还是秋天,徒步走到南昌时已是深冬季节,路上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送给他一身烂棉衣,前后都破了很多的洞,里面的棉花都已经外翻了。两军对垒,戒备森严,可谁都不在意他这个讨饭的。走到江西巡抚衙门,他给门口站岗的哨兵说道:“请你进去通报一下就说记名道彭玉麟休假完毕,前来报到。”
“开什么玩笑,彭道员会是你这副窝囊相?去,走开点。”哨兵有些不耐烦。
彭玉麟用纯粹的衡阳话说道:“我是从衡阳老家化装成叫花子,才混过了贼匪几十道哨卡,步行走到南昌的,搞成这样也没有办法。快去通报,误了事你担罪不起。”
哨兵这才相信彭玉麟赶忙进去通报。曾国藩得报大喜,赶快命令肖捷三道:“去,快把他引进来。”
肖捷三带着一身乞丐装的彭玉麟走进了巡抚衙门,曾国藩则是一身华丽的朝廷官服,他迎上去道:“雪琴啦!我终于把你盼来了!我天天都在念道你啊!”
曾国藩也顾不得彭玉麟身上脏,上去就给他一个拥抱,彭玉麟连忙躲闪:“我身上有股难闻的气味,您挨近了身上会发臭的。就这一身难闻气味才躲过了贼匪几十道哨卡呀!”
曾国藩很感动:“不容易,不容易,可想而知,你步行七百里,当了一路的乞丐,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快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对,你是道员嘛,应该给你穿上新的官服。”
曾国藩对彭玉麟的到来非常高兴,他水师统领的地位是无人取代的,没有他的日子里水师总好像缺少一点什么。有了彭玉麟,曾国藩可以少费好多心。
彭玉麟的到来确实稳定了鄱阳湖湘军水师的军心,他来几天后就率部迎击太平军水师打了几个小胜仗。压住了太平军的进攻势头。此后曾国藩仍然在增兵添将,刘长佑、肖启江、赵烈文等人就在一八五六年二月带兵赶到江西。赵烈文是文人,帮助曾国藩处理文事,而刘长佑、肖启江带兵活跃于湘赣交界处的萍乡、万载一带。可是曾国藩湘军的兵力仍然处于绝对劣势,石达开在这年四月,以大军包围南昌本可以打下城池,活捉曾国藩,然而杨秀清正部署消灭天京城外江南大营,将石达开调回天京去与向荣作战,故而让南昌曾国藩得到喘气之机。
不过,南昌城始终没有解围,围城的天兵没有撤走,只不过减缓了攻打的力度。这几个月的西征战事由卫天侯黄玉昆主持,他总是保持一个不进不退平稳的态势。石达开在协助杨秀清打败江南大营后,又重返江西战场,一八五六年八月攻占了江西十三府中的八府四十五个县,对南昌形成更大的压力,从陆地、湖面四处攻打南昌,后因胡林翼攻武汉甚急,石达开带兵驻守武昌鲁家港,杨秀清派韦昌辉赴江西主持军务。韦昌辉亲临南昌城边指挥围攻,曾国藩湘军躲在一座孤城里形势非常严峻,兵力人数明显不如太平军。曾国藩在家书中,显露了十分悲观的情绪,感到南昌城随时都有可能失守,他甚至嘱咐家人给他准备后事。
正在韦昌辉就要拿下南昌,太平军在江南各个战场取得全面胜利,整个太平天国处在鼎盛时期的时候,物极必反杨秀清权欲膨胀,强迫洪秀全封自己为万岁,爆发了举世震惊的“天京内讧”,韦昌辉、石达开先后返回天京,精力用在了韦石变乱中。曾国藩死里逃生,湘军死灰复燃,从此渐渐占据上风。
话分几头,再来说说近几年来发生在天京内外的一些事。南京为着名的古都城,早在三国时期,吴国孙权就在此建都,那时叫建业。到了明朝初期,朱元璋在此建都改名南京。朱元璋举全国之力精心修建扩大南京城,里城门十三、外城门十八,穿城四十里,沿城墙四周转一圈足有一百二十多里。直到太平天国定都于此,南京城的城市规模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名字虽然改为天京但地质地貌不可能改变。天京城西北两面滨临长江,东有钟山,南为雨花台,虎踞龙盘,地处江苏平原,四周尽是鱼米之乡,历来的风水先生都说这里有帝王之气。天国首领们最后定都于此,把这里当做小天堂,也就是看中了这些优势。
太平天国建都于此以后,从西南大胜关到东北观音门江面,到处都停泊有作战船只,江面上桅杆林立,白帆点点,很是气派。
又在北面仪凤门、西面水西门外头驻扎有陆军部队,以防敌人来袭。东面派兵驻守钟山西部,南面扎营雨花台,在神策、太平、朝阳、正阳、通济诸门外都有军队安营扎寨。军营外挖掘有深壕大沟,沟壕中遍插竹签;沟壕外立有木栅,栅外堆放有树枝。又将城门砌小,小门内再用木栅做一道门,夜晚除了岗哨以外还在木门上加一把锁,防止有人随便出入。
其中太平门经过砌小安木栅木门后,其宽度仅容一人出入。各城门上都设有哨棚,里面住有众多兵士,配有枪炮火药各种武器,一遇紧急情况可以随时投入战斗。
朝阳门正对着江南大营,与敌阵短兵相接,防御尤其严密。太平军在鸡鸣山上架设望楼三座,昼夜有人在望楼上观察东面敌人动静,一有情况及时拉响警报。其他兵营及街巷也有类似望楼,楼高约五丈,上为平台,放有一大鼓。夜晚在正常情况下,哨兵会按时击鼓报三更、四更的时间,起鼓楼作用,一旦有敌人来犯,又起报警作用。
白天如果发现敌人来攻,即以吹响号角报警,再以举旗表明敌人来自何方,旗以颜色区分方向:举青旗为东;举红旗为南;举白旗为西;举黑旗为北。有一个楼发现敌情首先吹号举旗,那么其他的望楼也会吹号报警,举同样颜色的旗帜,表明敌人来的方向,将信息一直传到守城主帅那里。各营将领则跑到主帅那里听候指令,然后如何带兵。
夜晚发现敌情吹号报警与白天一样,只是以灯光颜色表明敌人来自何方,区分东西南北与白天旗帜颜色相同。想得如此周到,守城将领们也确实动了一番脑筋。
但是总揽军政大权的杨秀清却犯了一个严重错误,不知为什么附近的上海、苏州不打;天京城边的江南大营不歼灭。从太平天国建都南京之日起,向荣率几万人驻扎在孝陵卫一线,经常骚扰城内天军,时不时还主动进攻,抢占去太平军一些地盘。
驻扎在天京城内的太平军人数就有二十多万,还派出精锐部队北伐和西征,可杨秀清当政时就是不愿意打上海、打苏州,就是眼皮子底下的江南大营也任由其胡作非为。说到底就是杨秀清麻痹轻敌,把上海、苏州、江南大营都不放在眼里,不愿意浪费他的精力。定都南京仅一个多月,杨秀清就派出林、李、吉三丞相率精锐部队北伐,企图一举拿下北京,统一全国,而置眼前的敌人于不顾。
杨秀清的这种麻痹轻敌,给他带来了很多的后患。向荣所率领的江南大营人数虽不多,但胆子够大,老是在天京城边纠缠不清,采用武力攻打、间谍暗杀等种种手段,给天京城制造了很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