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丁大郎,凡事都有定数,含烟也不是有意要吃你这么珍贵的东西,机缘巧合,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
“虽然可惜,但毕竟这药也不是你必须的,你对蛇最在行,蛇不会咬到你,就算中了蛇毒,你也懂自救。所以这药虽然极难得,对于你来说也不是非吃不可,作用十分有限。生活还要继续往下过,你何必为了这件事不必要的伤心呢。”竹笛公子俊颜如玉,娓娓道来。
他拧了下眉,缓缓抬眸,极陌生似地盯着竹笛公子,盯得他直发毛。过了良久,他才轻轻开口:“你以为这事对我无关紧要吗?”
竹笛公子抿抿唇,十分肯定地点头,“是!我是这么认为。”
“错!这药对我来说,意义十分重大!”他的眸中忽闪过令人心颤的痛。
“我的妻子,就是,被蛇,毒死了!”他一字一字艰难吐出。
“那是种极烈的剧毒蛇,当时我不在场,等我回来时,已经晚了,妻子中毒身亡。我只来得及听她最后的嘱托:‘把孩子带大,你自己也要提防毒蛇,不要大意!’”
他的喉结滚动着,每一句话都沉重无比,带着压抑的痛苦。
“她的两个嘱托,第一个,我没完成,因为我以为儿子被林一孔吸血而死。痛恨之极,我设计抓了他来苦苦折磨以泄愤。第二个,我又没完成。我为了妻子,不惧危险,不远万里,去寻防蛇毒药物的材料。终于寻了来,制成了,又弄丢了。”
“在我心里,我跟妻子是合体的,我是为妻子吃这种药的,我感觉只要我吃下去,就等于是妻子吃了下去。如果我早些年制成这药,我的妻子就不会死,我就不会孤单。不管对我的身体作用大不大,对我的精神的作用却是一定极大的。然而,被我弄丢了。”
“你们根本无法了解我痛苦的内心,你们走之后,连续一个月,我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我不知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有什么盼头,有什么目标。我天天喝酒,醉得什么都不知道。那时也确实差点死掉。”
“后来我又清醒之后,一个念头闪进我的脑海里,我猜到是你们两人之一吃了我的药丸,我要去找你们!喝你们的血!”
“但是我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所以就到处流浪。有一天,得知皇上要去北邙山过重阳节,于是手瘾犯了,想弄些宝贝回来。”
“然而这一次却碰到了竹笛公子,我还没有发出攻击呢,竹笛公子就跟上次在这洞里一样,突然对我发起猛烈攻击,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反正我就想,我本来是想喝你们的血的,但自身本领不够强,看样子办不到。心想回洞之后再想别的法子,偏偏又碰到了含烟姑娘带回来了我的儿子。”
“我大喜过望。有了他,药丸丢了就是小事,我可以不再计较,只要遵从我妻子的嘱托,把他带大就好。等回来之后,又被鬼头缠上,哎!一言难尽,难得清静。就这样,伤还没好,你们又上门来要我救人,我怎么就是这样的命呢?处处吃亏,还不落好!”他捶了捶腿,重重叹气。
罗含烟几乎冲动地说出:“那你喝我的血吧。”这种话来,但是,怕疼,还是没能说出。心想,那等他要求的时候还给吧。心中矛盾不已。
原来他还有这么一段离奇的经历;原来他也曾是个多情的男儿,温柔的丈夫;原来他对于鬼头残酷的折磨不是因为他生性残忍,而是源于他的愤怒。
罗含烟跟竹笛公子如今都对他心生怜悯,他不过是一个孤独的、失意的鳏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