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含烟蹙眉,她知道李泌已辟谷,但有时他还会吃些的,比如应酬,再比如陪罗含烟吃饭。此时不吃,也许是情绪性的,是心伤吧。虽然歉疚,但她能做什么?在什么都没明了前,她不能糊里糊涂地就把自己交付出去。
第二日,罗含烟打了个包裹,背上后就出发了。
出发前,李泌非常伤感,他站在罗含烟敞开的房门前看着她收拾、梳妆,眼神晦涩黯淡:“现在天气还冷,你就这么出发了?连多待几天都不肯?”
罗含烟清眸回望他一眼,面上掠过挣扎,手上的动作慢了些,咬了咬唇,还是狠下心来说:“李泌,我以前前程未定,所以才会耽搁在你这里,你招待我很周到,我很感激。但现在我已想明白了我的去向,就不好再住下去,毕竟你我男女单身,流言不好听,我也不想爷娘以后对我产生误会。就算你的父母知道了我的存在,也解释不过去,还是走了的好。我会想你的,瞧,这双金薄重台履我都装在了包裹里。”
李泌视线在那双鞋上停留了一会儿,心中多少有了些慰藉。
他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包盘缠,“含烟,我想此去路长,你总该需要些盘缠什么的,这些银子你拿着好吗?千万别拒绝,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拿出来。我只能尽这一点最后的心意了,不要让我失望。”
罗含烟凝视着他,看出了他深深的情意,密睫闪了闪,敛了下眸,最后放下手中的衣服过来接了。“谢谢你。”她衷心地说,回去把盘缠放进了包裹中。
最后的时刻还是到来了,他在大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罗含烟与他挥挥手后转身远去,目光充满眷恋与不舍。
罗含烟感受得到身后的目光,她不感回头,每次面对李泌深情的目光,她都有一种歉疚感,他对她的感情越深,她的歉疚就越深,因为无以为报。有时她也想过,李泌是个优秀的男人,他既对她如此深情,不如就嫁给他好了,和他过一生绝不会有痛苦,她有这个自信。
但她就是下不了决心,脑海中总有竹笛公子的身影,甩也甩不掉。如果带着别人是影子嫁给李必,罗含烟会觉得很对不起这个优秀的男人,要嫁他,就必须是纯粹的爱。再说了,她还没想到该如何了张嘉利的债,也许到了最后,真的不得不以身相许呢。
沧源鬼头林一孔在与罗含烟见面的第二天就蒙面在李泌的府外转悠,一见罗含烟背了包裹出来就很诧异,在人少的地方他迎了上来:“咦,罗恩人,你要出远门啊?这是上哪里去啊?”
罗含烟笑着横他一眼:“黄山啊,你不是建议我去整顿一下黄山派的门徒吗?”
林一孔跟上她,双眼一翻,“你不是天暖了再走吗?怎么忽然就走了?你做事还真是神出鬼没,连我这个鬼头都及不上你。”
罗含烟哈哈一笑:“这叫行事果断,反正要走,何不早点?”
“那你也得给我一个反应的时间啊,我还什么都没收拾呢。这样吧,你先跟我去我租住的地方等我一下,待我也把应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再跟着你,而且还要付人房租呢。”
罗含烟无可无不可,懒洋洋地答:“那好吧。”
沧源鬼头林一孔很快就退了租房,背了包裹出来,随着罗含烟离开了早春满城杏林的浪漫长安。罗含烟心头有着难以言喻的失落,她在这里待了近一年半的时间,这里有快乐也有失意,这里有她难以忘怀的人。不管怎么样,长安留下了她的足迹,也留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这一次通过颖水去江南道,一路平安,陈大志的河鲨帮没有出来劫掠,也没有遇到梁羽虹。罗含烟留意向船工打听过,梁羽虹已经没有再在颖水这一带出现过了。
罗含烟带着鬼头林一孔一路停停走走,不着急,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她对李白的诗篇有了很好的感受,虽没到三月,但也是一片盎然的春意,不去扬州,去江南道也一样美景一路。她对于路过的美景就好好游览了一番,这样耽搁了一些日程。
她潜意识中也是有意这么做,去江南道越近,心中就越慌,总希望慢点到。
其实去黄山就离家乡很近了,但罗含烟没有勇气回家探望,她不晓得如何解释她跟竹笛公子的事。当初逼婚不从而跳崖的是她,后来带着石景安上门请求父母接纳的还是她,现在再说结婚对像不是石家二郎,这如何说得过去?父母在村人面前又如何抬得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