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含烟不动声色的身体一侧,抖开了他的手,走了开去,但她仍不能面对张嘉利,只是垂着头说:“我跟李泌只是谈得来的好朋友,我专程来找你是……”
张嘉利喜出望外,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说,你跟李泌不是那种关系?而且你专门来找我?含烟,我太高兴了,我发誓会比李泌对你好百倍!”
罗含烟转过身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张嘉利,我来找你是公事,你别误会了。你知道宜芳公主的对吧?”
张嘉利听她这么说,一腔热情冷了下来,郁闷地踱到雕花木椅旁坐了下来,架起二郎腿,掏着耳朵,阴阳怪气地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朝庭里也有个一官半职了?”
罗含烟走到她面前嘟着嘴道:“我一介普通百姓,还是女流之辈,哪里有什么朝庭的一官半职?”
张嘉利倏地仰头望着她:“那你管什么宜芳公主的事?你说公事,难道不是朝庭派你来的吗?”
罗含烟一跺脚,扭转了身体:“是我自己看不过啦。我在来的路上看到宜芳公主在驿馆留的诗,别提有多凄惨了。今天见过你之后,我就到了奚的领地,无意中见到了宜芳公主,她很瘦,很悲伤,过得很不好,李延宠也对她很凶,太惨了。”
张嘉利别过了脸:“切,这世上过得不好的人太多了,你管得过来吗?再说了,她是皇室之女,是皇上亲自要她和亲的,咱们就想管,能管得到吗?皇上派她和亲之时就该想得到她不会过得好,自家人都对她这样,要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来管!”
罗含烟又转回来走到他面前,凝重地说:“张嘉利,她的命运这样,我们的确管不过来。但是,如果安禄山不骚扰奚部,两方相安无事,时间长了,宜芳公主与李延宠日久生情,日子也就不那么难过,就算没有感情,也还总有着相互的客气吧?可是现在安禄山有事没事骚扰人家干什么?害得李延宠把怨气都撒到一个柔弱的十几岁女子身上。”
她抓住了张嘉利的胳膊,央求道:“张嘉利,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人,你一定比我还同情宜芳公主对不对?你是安禄山的近侍,如果你能想办法劝动安禄山,保持与奚的和平,不要去攻打他们,那么宜芳公主至少就不会像在油锅里煎熬了,你也是积了一大功德。”
安禄山看着她的樱唇一张一合,清亮的眼眸明确无误地表露着她的忧虑与对他的求助和依赖,胳膊上感受着她绵软的手的温度,口中听着她对自己的赞许,他不禁为之神魂颠倒。
也不知什么时候罗含烟说完了话,他只顾呆呆地看着她的脸,没有回答,罗含烟急了,摇着他的胳膊:“到底怎么样嘛,你说话呀?”
“呃,好,好吧,我试试,不过安节使不见得会听我的啊。”安禄山回答。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想个办法让他接受你的建议好不好?”罗含烟放开了他的胳膊。
“好,我尽力就是,这个我真的拿不准。对了,你怎么知道安禄山在骚扰奚?还专门为此万里迢迢地来找我?”
罗含烟抚了抚发髻正中的玉蝴蝶,“是竹笛公子得到的消息,然后告诉了我。”
张嘉利瞳眸变色,醋意大发,他退后了一步,怒道:“原来你没有跟李泌,却又跟了竹笛公子?然后你们心安理得地来利用我?哼!”他背过了身去。
张嘉利还记得当时罗含烟一丝不挂被竹笛公子用被子卷了去,一夜未归,想着那可能的画面,他就心里火烧火燎的不是滋味。然而如果她能嫁给他张嘉利,以前的种种,他可以不计较。但是他既冒险送给竹笛公子安息香,救了他一命,自己则吞吃苦果,为何他们又到了一起,还敢来让他为他们办事?
罗含烟无奈地摇摇头:“张嘉利,我在跟你说公事,你为什么总是扯感情?这跟感情有关系吗?这跟大唐的国运倒是有关系。你想想,奚与契丹本就在唐与突厥之间摇摆,如今好不容易与唐实现和平,安禄山只是为了邀功便想去攻打人家,破坏了大唐边界的和平,不光是宜芳公主与静东公主要被难,还有边关的百姓将会遭遇苦难。更重要的事,我们与他们发生战争,其他各族如乘隙反叛,然后再有周边的吐蕃和西北各蕃属国联合大食反攻,我们大唐危矣!”这些是她从李泌那里听来的。
张嘉利目光有几分闪烁,但还是有些不悦:“那么说,你跟竹笛公子没有那层关系?”
罗含烟面红,扭过了头去:“我跟他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