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含烟忽略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站在竹笛公子身后的蓝飞,自打一入门,他就着了魔似地盯着杨玉环,那个曾经天真纯洁的女子,此刻艳丽无双,她是很美,美得艳光四射,不可方物。她的一颦一笑,都如有无形的魔绳一般,牵扯着蓝飞的心。
只是蓝飞看起来太普通,而且他在竹笛公子身后,竹笛公子比他稍高一些,遮挡住了人们可以注意蓝飞的视线。看到心中的女神不住地向那六旬的老人频送秋波,而那个得意忘形的老人也时不时地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东摸一把,西捏一下,杨玉环不仅不躲,还能引起她一阵阵咯咯咯地娇笑,蓝飞的心在滴血,他的牙齿咬得格格响,好想冲过去,一掌击碎了那张老脸。
玄宗此时正好举杯跟大家同饮一杯,同时向大家说道:“吾今得了玉环,大慰平生,玉环就是我的解语花,此后,宫中尽可称她为娘子,礼仪一如皇后。我乐,你们今日也与我同乐!大家尽兴而归啊!”皇上对这新贵妃的恩宠直如去世的武惠妃。在座的人纷纷讨好称颂。
告一段落后,玄宗的目光犀利地扫向寿王,“十八郎,你怎么不说话?”寿王呆了一下,脸有些僵硬,罗含烟清楚地看到他的左脸抽搐了一下,这才奋力站起,穿上鞋,绕过食案,来到正中央,倏地跪地磕头,扬声贺道:“恭贺父皇万千之喜。能得佳人,以慰父皇晚年,就是母妃在九泉之下,也当欣慰。”
“嗯?”玄宗勃然变色。他不是不记得,武惠妃曾恳求他将杨家玉奴赐于儿子寿王为妃,那时他正宠惠妃,自然有求必应,得了这个儿媳。现在是旧人已死,新人在怀,而新人就是旧人中意的儿媳。寿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竟敢打他的脸吗?真是胆大包天!而且还敢暗讽他已是晚年!杨玉环亦惊惧地望着下边的青年,曾经的爱侣,她不希望他出事。然而眼前他的所为,谁都救不了!
全场一片寂静,静到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连太子都担忧地望向寿王。当然心跳得最猛最剧烈的自然是寿王,他猛地一个激灵,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不冷静?早就该记得皇宫之内没有父子之情,只有伴虎的危险,随时可能人头落地,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头脑一阵快速运转,高声答道:“母妃同样也会欣慰,儿臣已得了一个好媳妇—韦妃!韦妃贤淑美貌,体贴多情,儿臣得之如获珍宝,不胜之喜。如今是父子同喜,不可多得。儿臣恭贺父皇,其实也在恭贺自己,我们该当再喝一杯。”他面上表现出了欣然笑意。韦妃却是一脸红透,低垂着面庞。
杨玉环情绪复杂地朝韦妃望去,那本是属于她的位置,然而她永远不可得了,杨玉环心中有几许失落,她还记得那具温暖而坚实的怀抱,此后永远只能出现在梦中。
玄宗的面色渐渐缓了过来,也朝韦妃望去一眼,那是一个温婉含蓄的女子。“这样啊,你对韦妃还满意吧?”他放柔了声音关怀地问。
“满意,非常满意。儿臣很幸运能跟韦妃缔结姻缘,愿与她白头偕老。”寿王响亮地应答。在这过程中,他始终目光向地。
玄宗满意地点点头:“嗯,果然是父子同喜。你回席吧,我们同乐。”寿王再磕了个头就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前。一跪坐下去,他就仿佛虚脱了一般,双腿痉挛。
韦妃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关心地给他倒一杯酒请他压压惊,寿王去端那杯子,却是半天也挪动不了分毫,试了几次,只能算了,暗暗去捶那血流不畅的双腿。
玄宗早就把注意力从寿王身上放到了杨玉环身上,这个俏美娇人,怎么娇宠都不够。
在一片音乐歌舞声中,及诸王的饮宴交谈声中,太子小声地对李泌道:“十八郎反应够敏捷,刚才我都替他捏了好大一把汗。说实话,我很同情他。”
太子戴远游冠,着红衫单衣,白裙、短袄,皮带金带钩,假带,佩双瑜玉,方心衣,飘带,金线皮腰包,颜色如同绶带。这是未来的储君,他虽是比寿王显得神采奕奕,然而他双肩的沉重压力几乎是人都看得出来。
李泌叹道:“你们兄弟倒是不如我闲云野鹤般过得舒畅。”
“是啊。”太子沉重地叹息一声。
杨玉环吃下一颗荔枝后,娇憨地伏在玄宗肩上说:“三郎,既然你如此开心,不如臣妾也来演奏一曲琵琶。”又听到“三郎”这两个字,寿王忍不住牙根一酸,又是眉心皱了个大疙瘩。他极快地调整好表情,向玄宗及四周扫了一眼,还好没人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