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含烟闹了个大红脸,闭了嘴,李泌不自在地四下瞅了瞅,正了正幞头,凑到太子耳边:“那个,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太子横了罗含烟一眼,三个带上随从往太子府赶去。
他们一进太子府,就直接去了太子的书房,这个罗含烟熟悉的所在,不过这回她是自由的,是以客人的身份,被赐了座,倒了阳羡茶。
奴仆们一被打发走,罗含烟就迫不及待地问李泌与太子:“石国是怎么回事?正王与副王怎么都派使者来朝贡啊?而且口径不一。”
李泌坐在她对面向她介绍:“我给你讲讲石国的来历,石国人原本是粟特人,在大隋时期被西突厥攻破,杀其王,以特勤匐职统其国。后来石国的国王都是由西突厥任命。再后来,西突厥的另一小可汗起兵谋反,统一西突厥全境,进而发兵攻石国。石国国王已由西突厥委派的摄舍提部的监国吐屯所历代世袭;摄舍提部,以吐屯为王号,反对黑姓突骑施,即车鼻施部。”
“景龙二年,大食屈底波任大食呼罗珊王朝总督时期,进围康国都城飒秣建,康王乌勒伽向唐求援不应,改而求援石国,石王莫贺咄吐屯应请来援,不幸战败。先天元年,大食屈底波又分兵攻打石国,虽围其城,却并未攻克。”
“开元二十九年,大食色雅尔又进军药杀水区域,石国王莫贺咄吐屯已殁于阵,其国王已易为伊捺吐屯。他于开元二十九年向大唐请求发兵讨伐大食,唐未应。此后石国易主为车鼻施,伊捺吐屯屈勤已成为副王,说明此时石国已改臣于大食了,车鼻施依靠大食的力量成为正王。”
“石国王子那俱车鼻施是石王长男。天宝元年正月,石王上表,乞授长男官职。唐朝诏拜石王长男那俱车鼻施大将军,赐一年俸料。即使车鼻施也是两边下注的。”
“他们现在还在向唐派使者朝拜,说明他们仍然没有放弃对唐的希望。石国本是西域诸国中对唐最忠心的属国,如果不是形势所逼,而又得不到唐的支援,并且连国王都在与大食的战争中战死,他们也不会降大食。连石国都已降大食,说明大唐在西域的属国已所剩无几。石国有亲唐势力与亲大食势力,正副王分别是他们的代表,今日朝堂上石国二使者的表现正是石国内部矛盾的体现。唐在西域已经门户大开,可笑皇上还以为天下承平,陶醉在得新妃的喜悦中。”
李泌的一长串话语听得罗含烟心惊胆战,也很同情石国的孤立无援,太子也蹙紧眉头,一脸忧虑,奈何他们现在没有实权,只能空自着急。
罗含烟此时也能够体会竹笛公子对此事的烦忧,因为他从小在石国长大,对石国是有感情的,所以他不惜铤而走险,想弑君以图改变,然而这样做太极端了,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增加新的问题。
他们在书房讨论了很久,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如果没有实权,说什么都是空想,三人空自着急,有一种无处使力的无奈感。
此后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不光边关的问题他们没法解决,李林甫对太子一系的人马的迫害也在继续。唯有林一孔不关心政治与国家,他只在意罗含烟的人身安全,把这作为他的责任,其余全不放在心上,所以除了练功就是悠哉游哉地蒙面到处逛。
四月八日,李适之还是被罢免了政事,作了太子少保。太子更加惶惧。
而此时,李适之的儿子卫尉少卿李霅曾设宴招待宾客,而客人们因为畏惧李林甫,竟没有一个人敢去赴宴。
李适之罢相后,李林甫看中了门下侍郎、崇玄馆大学士陈希烈,他擅长玄学,专门给玄宗讲《老子》《庄子》,讲神仙符瑞之事,玄宗很信任他。而且此人性格柔弱,好掌控,所以李林甫向皇上推荐他作左相。
陈希烈作左相后,性格懦弱,惧怕李林甫,凡事都由李林甫决定,他只是唯唯诺诺,不置一词。这样,朝政军国大权都把握在李林甫一人手中,他权倾天下,作决策都是在私第完成,陈希烈只需要签个名就是了。
此时将作少匠韦兰、兵部员外郎韦芝再也忍不住了,他们为他们的哥哥韦坚诉冤,并且引用太子的话作为韦坚无罪的证据。李林甫伺机良久,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暗中乐开了怀,这一下可以除掉太子这个心头大患了。他悄悄向玄宗进言,太子果然与韦坚及皇甫惟明是一党,有逆谋。玄宗更加恼怒,对太子起了厌恶之心,可终究暂时还是没有废他。李林甫不弄倒他誓不罢休,暗中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