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都还不算完,因给事中房琯与李适之关系很好,也被贬到宜春作在守。
这也罢了,韦坚已死,可李林甫还没泄愤,他又派人循黄河及江淮州县搜罗他的罪行,因韦坚曾作过水陆转运使,征调民工修水渠通漕运。凡是被他征调过的押运纲典的船工都深受牵连,李林甫陷害了数不清的无辜的人,连监狱都装不下了,这些无辜的人全都裸死于公府,这些陷害一直到李林甫本人死后才停。
这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在一年内发生,太子忧心之极,日日如在油锅煎熬,知道李林甫主要是要害他,身边的人除了李泌都已去尽,自己如履薄冰,不知何时就会踏进他设好的无数陷阱里,三十出头的人,头发已白了不少。
总算罗含烟与李泌与太子周密计划,步步谨慎,每一项行动,哪怕是出行都前思后想,考虑再三,确保万全,终于没有被李林甫抓到把柄,没有步入他设计的无数陷阱中的任何一个,他们在战战兢兢中度过每一天。
太子此时特别羡慕寿王,原本以为他很倒霉,本是太子人选,最后被冷落,连自己的王妃都被侵占,终日在父皇面前强颜欢笑,尊严完全丧失,成为天下的笑柄。
然而现在看来,当不上太子算什么?王妃被夺又算得了什么?他至少能安稳睡觉,放心出行。他的被冷落反而是一种安全,没有聚集在一切邪恶的视线中,是天大的福份,不会举步维艰,身边遍步陷阱;他不会觉得每多活一刻都是奢侈,他没年纪轻轻就熬白了头发,没有每天密集地绞尽脑汁只求平安地获得下一刻的呼吸。
太子自己不是也没能保住王妃吗?身边到处是如狼般嗜血的眼睛,这一切还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就如打仗般,一直紧绷神经,绷得久了,神经都会麻木,累得喘不过气来,好想举起休战牌,获得哪怕是一天的休息。但是他的敌人不知道累,永远为了害人而神经亢奋,这就是太子与李泌的悲哀。
罗含烟见识了李林甫令人瞠目的阴险狠辣,他构织的事件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不能应付。李泌现今还好好的在太子身边,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李林甫算计,她整天为李泌提心掉胆,不敢远离他。
罗含烟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李林甫要跟那些船工过不去,船工又能威胁到他什么呢?
这一天,李泌来到罗含烟的出租屋,她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李泌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天宝元年时,韦坚被提拔为陕郡太守及水陆转运使。他兴修了水利工程,在咸阳渭水上作了兴成堰。并在长安东九里长乐坡下、浐水之上架苑墙,东面有望春楼,楼下连通广运潭以通舟楫,两年就竣工了。”
“韦坚预先在东京、汴、宋取小斛底船三二百只置于潭侧,这些船都署牌来标记来自哪里。广陵郡船,在栿背上堆积广陵所产的锦、镜、铜器、海味;丹阳郡船,就堆积京口绫衫段;晋陵郡船,就堆积官端绫绣,会稽郡船,就堆积铜器、罗、吴绫、绛纱;南海郡船,堆积玳瑁、真珠、象牙、沉香;豫章郡船,堆积名瓷、酒器、茶釜、茶铛、茶碗;宣城郡船,堆积空青石、纸笔、黄连;始安郡船,堆积蕉葛、蚺蛇胆、翡翠。船中都有米,吴郡堆积三破糯米、方丈绫。一共好几十郡。”
罗含烟瞠目结舌:“哇,那么多宝贝,一定很壮观啊。”
李泌点点头:“是啊,驾船人都戴着大笠子、穿宽袖衫、着芒屦,就象吴、楚那样穿着。皇上在望春楼上看,这些繁华热闹,很得君心。陕县尉崔成甫因为韦坚为陕郡太守凿成了新潭,他让妇人们唱道:‘得宝弘农野,弘农得宝耶!潭里船车闹,扬州铜器多。三郎当殿坐,看唱《得宝歌》。’”
“崔成甫又作歌词十首,他着白衣缺胯绿衫,着锦半臂,偏袒膊,红罗抹额,在第一船上领头唱歌。有一百多妇女应和,妇女们都穿得很漂亮,打扮得很时尚,还有鼓笛胡部来应和。其余的船慢慢进来,到了楼下,这些船连绵好几里,来观看的百姓人山人海,大家都叹为观止。”
“韦坚跪着将那些轻巧的宝物献给皇上,又上百牙盘食,府县也进来上奏,教坊不断演奏音乐。皇上非常开心,认为当今果然人民富足,国家强盛,很赏识韦坚,给他加官为三品京官兼太守,那些参与的官员也由韦坚列出名分别予以嘉奖。应役人夫与船工都分别给予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