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义母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爱,减缓了我那令人绝望的伤痛,也安抚了阿爷痛苦的心,如果不是他们的劝慰,阿爷恐怕会不顾一切地起来反唐。阿娘走时没有带她常吹的竹笛,于是这就成了我的心爱之物,不仅学着吹它,而且从此形影不离,这也是我自号竹笛公子的原因。”
“而且为了让自己有阿娘始终在身边的感觉,我让人打造了跟阿娘身上类似的香囊系在腰际,而且里边同样装上少量熏衣草,这样,我就总感觉阿娘没有离开我。”他垂下头来,双手插到发中,弄乱了帻巾,痛苦地深深地吸着气。罗含烟看他痛苦的样子,心也跟着揪紧,她好想将他揽在怀中,好好疼爱他。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沙堆一阵阵在风中鸣响,细沙扬起又落下,编织着一道忧伤的沙的网,晴空丽日下,阳光晒不透他身上浓厚的忧郁。
“后来怎么样了?”罗含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能轻轻地提问,她好希望接下来,竹笛公子的生活能明朗一些。
竹笛公子双手蒙着脸抬起头来,他狠狠地搓了几下脸,放开手,头扭向一边去,罗含烟眼尖地看出,他的眼眶中有些湿润。
“后来,由于石国发生的其它一些事,阿爷担心我,再加上义父因与长官不合,辞职回乡,要求将我带入中原,阿爷立即同意。当时我十三岁,我不愿意一个人走,生死都要跟阿爷在一起,但他老人家一定要我走,他说我是娘唯一的骨肉,不能出事。我被逼着离开石国,回到中原,后来在九华山无意中发现了那个玉泉洞,其实就是林蝴蝶生前所留。里边石壁上记载有武功,我照着学会了,再后来就遇见了我生命中的人,罗含烟!”他转回头深情地凝望着她,想故做轻松地笑一笑,其结果是一个凄美的苦笑。
即便凄美,也让人心中一动,罗含烟慌乱了一下,垂下头去,不与他的目光接触。她听出他的话语中,似乎在石国还有些事,也许就与那五位拦截他们的人有关,但她已不想再问,毕竟太令人伤感,她好心疼竹笛公子,不忍再次揭开他心中还在流血的疤。
而且后来他所深切思念的慈母只跟他见了最后一面,让他亲眼看到了她几十年是如何度过的,那怎能不让人痛彻心扉?恐怕现在想起来,竹笛公子的心还在颤栗。
“你阿爷怎么样了?你这次着急着回去,是不是为了看他?都很多年了。”罗含烟抬起清眸,语气轻柔地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怕惊吓着他。这次去石国,她除了要寻一样神秘的东西外,也想看看这位痛失爱妻的汉子是怎样一个人。
竹笛公子眸光立刻变得尖锐,他咬住下唇,鼻孔急促地张缩着,失血的面孔被仇恨笼罩。他侧头看向远方,半晌才咬牙道:“战死了。”
罗含烟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战死?连他老人家也死了吗?怎么会这样?”原来竹笛公子早就是一位孤儿了,他的身世怎么会这么可怜的啊。
竹笛公子双眼冒着仇恨的光,咬牙切齿地说:“开元二十九年,大食将领色雅尔进军药杀水区域,石国举国奋战,阿爷就殁于此役,这是我后来听说的。我待在九华山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为他守孝,直到两年后遇见你。”他妖冶的眸蒙上一层奇异的光泽,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的瞳仁内撞击开,波澜不平,让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