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都上好后,罗含烟只顾埋头吃面,她不主动开口,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康茵似乎没什么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碗里的面,眼光时不时地瞟着罗含烟吃,李泌则沉默喝茶。
过了一会儿,康茵见罗含烟一碗面都快吃完了,终于开口:“罗含烟,你很饿吗?”
罗含烟抬起头来,红红湿湿的唇,殷红的面颊,分外好看。“呃,有点吧。”她尴尬回答。
康茵打开了葡萄酒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举杯说道:“来,咱们久别重逢,先喝一杯。”她的汉话流利了不少。
三人喝了酒,康茵开了话题:“罗含烟,我跟竹笛公子的事跟你说过,我从小就喜欢他,追逐了他这么久,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他。然而他总是躲着我,这一次又很久没见过他了,到处都没有音信,他的朋友们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她抬起清亮的眸可怜巴巴地望着罗含烟:“罗含烟,你也是他的朋友,你有没有他的一点线索呢?我好想他,现在连在酒肆跳拓枝舞都没兴趣了。”
罗含烟咬着下唇,李泌侧头望着她。她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只能红着脸说:“去年秋季他回石国了。”
康茵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她,眸中风起云涌掠过万丈惊涛骇浪。良久,她才喃喃地说:“他回石国了?为什么他临走不告诉我?他就这么想甩了我吗?”
她想了一会儿,倏地把目光对准低垂着头与汤面作斗争的罗含烟脸上。
“罗含烟,你是怎么知道他回石国的?他走前到长安来找过你吗?”
罗含烟已经把面碗都吃干净了,掏出罗帕边擦嘴边不清楚地嗯了一声。
康茵一下子怒火上冲:“罗含烟,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有了竹笛公子的线索一定要通知我,你答应了的,为什么他找你你却不告诉我呢?你成心吗?”
哎,终于怕什么来什么,她还是被康茵埋怨了。罗含烟心中怀着对她的歉意,也有着对她些微的醋意,她那么美,又大胆热烈地追逐着竹笛公子,让罗含烟对自己没信心。然而现在明明她跟竹笛公子再无可能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大度地成全康茵呢?
罗含烟纠结着,虽然与竹笛公子没有了未来,爱情本身并未立即消退,她还是怀念着他,还是本能地想隔开他与其她女子的距离。这种心态太微妙。
见她总不出声回答,李泌喝了一口红色的葡萄酒,替她出声:“那个,康茵,其实是有原因的,去年那时,罗含烟本身有了极大的麻烦,她同时得罪了李右相与安禄山,他们都在通缉她。那时她已经没有时间去通知你,连我都没来得及告诉就与竹笛公子离开了长安。”
康茵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重要问题,她紧紧盯住罗含烟:“罗含烟,你是跟竹笛公子在一起吗?你也去了西域?”
罗含烟罗帕捂嘴,再嗯了一声。
康茵漂亮的大眼睛中几种情绪不断变幻,若有所悟地缓缓点头:“是了,你也爱上了竹笛公子是不是?你真虚伪!”
罗含烟不能否认,从康茵提到竹笛公子时罗含烟眼中的异样就可以看出来。她垂着头不作声,手中捻着罗帕,这就等于承认了。
康茵霍地站了起来,指着罗含烟声色俱厉:“我说怎么竹笛公子总躲着我,原来是你勾引了他!好,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了,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这是一个性格直率的女子,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爱憎分明。罗含烟脸胀红了,张嘴要解释,康茵盛怒之下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手指着门再喝:“滚,你给我滚!都有了李泌,还要勾引我的男人,真卑鄙!”
既然到了这分上,罗含烟估计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心中也来气,索性站起来就往外走。
康茵又拦住了她:“等等,竹笛公子到底在哪儿?”
罗含烟冷漠地望着她,淡淡地说:“我已经说过了,石国。”
康茵摇着头说:“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们一起去西域,为什么你回来了他却没回来?你怕我找他故意骗我吧?”
罗含烟怒:“我说过他在石国,你爱信不信。”她越过康茵就往外走。李泌也站起来随她走去,不过临出门前回头说了一句:“她没说谎,竹笛公子正在石国,且做了石国正王。”
康茵如被雷击一般,这么大的事,她都被蒙在鼓里,而那个男人再也不回来了吧?自己一路追来到底有什么意义?远离了家乡是为了这个男人,而他又悄然回到了故乡。
他做了王,那该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事才会有这个结果啊,发生这些事时罗含烟陪在他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