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含烟紧拧双眉,也渐渐明白了问题所在,伸手一把拍在脑门上,烦躁得想死。这一夜,她翻来覆去很久没有睡着,想着她与李泌之间的症结。
她是对李泌渐渐产生了一些感情,有了于他共度一生的意愿。可是如果他对自己的过往产生心结,不再要自己,那也就算了吧。黄山上那几人,她一个都没想过要嫁,唯独对于李泌,她的感觉是不同的。算了,大不了以后独身一人,独来独往,家也不回了。
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感情上如此不顺,那便不要它了。突然想起蓝飞,他在对杨玉奴心灰意冷后独自修炼去了,反而倒好像平静了许多,不再有烦恼,自己不如也追随他去修炼吧。
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她实在累极了,渐渐睡着。
第二天醒来时,太阳都升得很高了,室内一片明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罗含烟睁开迷蒙睡眼,半抬起身望一眼窗外,赫然发现李泌正背着手站在窗前。她能看到他俊逸的侧脸,嘴紧绷着,面容憔悴而深沉,髭须似又长长了一些。身着白衣黑缘的交领深衣,未系腰带,宽宽松松的,倒衬出了他有些孤卓清冷的身影。
听到动静,他侧头来看,看到罗含烟半抬起身来,他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醒了?我去给你端早餐。”
“李泌!”罗含烟喊住了他。
“什么事?”李泌回转身来温和地问,他的面容明显憔悴,双眼都有黑眼圈,而且身上一股浓郁的酒味。
罗含烟拥被坐了起来,一汪碧泉似的眸直视着他:“李泌,你什么时候到我房间来的?”
“天刚刚亮的时候。”李泌笑笑回答,“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就想看看你,于是就进来。你睡得很熟,我一直坐在床边盯着你的脸,你有时还会皱皱眉,有时又咕哝一句什么,我听不清。不过,你的睡相挺可爱的。”李泌走了回来,坐在她的床沿絮絮叨叨地说着。
罗含烟紧盯着他,“你喝酒了?”看到他憔悴的样子,她的眸底盈满心疼。李泌与太子在朝中为防范李林甫,本就过得很艰难了,她又增添了他的烦恼,罗含烟有些愧疚。
他面上一抹忧伤闪过,一闪即失,微微点了点头并半垂了头:“昨夜睡不着,索性起来喝酒,想了很多。”
罗含烟坐正一点,有些惊讶:“你一晚上都没睡?”
他再点点头,这次敛了笑,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
罗含烟阖了下眼眸,摸了摸头,感叹地说:“李泌,我想我该把话说明白了。昨天我答应了你,可后来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似乎更适合做朋友。我有过去,这过去抹不掉,如果我们在一起,这过去时不时会跳出来伤害你,同时也会伤害我,我们在一起不会开心的。我想,过几天我还是离开长安吧,回黄山,或许去追梦谷与蓝飞一起修炼。”她侧过头去,双眸中透着抹不去的哀伤。
李泌看了她半晌,他的脸有些晦暗不明,挣扎了一会才沙哑低沉地说:“含烟,我一夜未睡,就是在想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尽管你有过去,我还是不能失去你,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想,只要给我们俩足够的时间,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也会挤掉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昨晚我是嫉妒了,嫉妒得发疯,可是你说要离开我,我更发疯。不要走好吗?做我的妻子!”
他的眸底盈满深情,三缕髭须显得他成熟稳重,儒雅贵气。罗含烟呆呆地望着他:“这样不完整的我,你还要吗?你这么优秀,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妻子。”
李泌长叹一声:“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爱上了你,认准了你,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我要你,要定了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他伸手将罗含烟揽在怀中,轻拂着她的黑发,温柔深沉。
罗含烟不能不感动,他对自己真的一往情深,还能说什么呢?不是谁都能有那么好运气可以找一个如此完美的夫君。
“好,我嫁给你。”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伸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李泌一阵激动,更是收紧了双臂的力量,想将她嵌进身体里,成为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们这样静静抱了很久,太阳都升得很高了。罗含烟突然推了他一把:“你今天为什么不去上朝?”
李泌抓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温热的唇加上胡子在手上摩擦的感觉很特别,她脑中晃过竹笛公子曾留胡须的形象,也有类似的感情,唐之男子成年后大都留髭须。
竹笛公子的念头才一冒出来,罗含烟就赶紧把他压下去,不能再让他的形象频繁出现在脑海中了,会伤害李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