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的后人虽知李林甫是被人杀死,但他们不敢伸张,李林甫在世时树敌太多,个个都恨不得食他们的肉,现在失了依靠,为了生存,只能尽可能低调,这件事只好这么算了。
事情还没完,没等到李林甫下葬,灾祸便来了。
这一晚,长安的雪下得很大,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天气奇寒。杨国忠家倒是和暖融融,他装饰豪华的屋里,炉中的火热燃着的炭都不普通,都是用炭屑混以蜜捏塑成双凤模样的,而且炉底事先用白檀木铺垫了,余灰不可掺杂。
密集飘落白雪的窗外,今夜悄然来了一位白衣不速之客,他透过戳破窗纸的洞向内冷眼巡视,杨国忠居于如此暖屋依然止不住寒冷,他大喊一声:“肉阵上来!”
立即从侧门中进来七八位他的姬妾,都是较为肥胖者,她们训练有速地在杨国忠面前站成一排,帮他遮风。
窗外深邃冷魅的眼睛露出鄙夷之意。倏地,他猛然敲响窗格,这突兀的“嘟嘟”声把杨国忠惊得从床上跌落地下。
“谁?”在侍妾的搀扶下,杨国忠颤抖着站起,瞪着窗外厉声喝问,仓促之下忘记了去叫家丁。有家奴向外便走,没有主人的吩咐也去喊人,突然一枚铜钱从窗洞掷进,正击在那人后腿弯,他当即跪倒。
“屋中之人不得出去!”窗外的人命令。
再无一人敢动。刚才还怕冷的杨国忠此时额角见汗,他颤微微地求:“好汉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千万饶我一命啊。”
窗外传进轻微的笑意,有嘲讽的意味。
“杨御史,我对你无害,无非是想提醒你个事。”
一听对他无害,杨国忠的精神来了,他站直了问:“什么事?好汉请讲。”
“杨御史,李林甫已经死了,但他在朝中的势力还很强,你本可以接下他所有的影响力,可是那些势力不会成为你的阻碍吗?你不觉得把他彻底弄臭,把他的势力彻底清除方能让你不受阻拦地扩大影响力吗?那时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一样不缺,何等威风。最好能让他尸身都得到尊重才好。”那声音是如此恨意十足,有着咬牙切齿的感觉。
杨国忠背脊一凉,心想这人够狠!原来这人的目标不是他杨国忠,他胆子更大了些,扬声问道:“敢问这位是哪位好汉?你跟李右相有什么仇?”
窗外发出不耐烦的冷硬的声音:“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铲除李林甫的在朝势力,剥夺他的一切官爵。”
杨国忠连忙点头,这是对他有利的事,他还没想到这一层,怎么会不同意呢。“怎么做?你有建议吗?似乎你已胸有成竹?”
“我有一个法子,你联合安禄山诬告李林甫与阿布思共同谋反便可。”那声音说。
谋反罪可是极大的,他这真是要把李林甫弄到尸身不得安宁啊,这该有多大的仇?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做。阁下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杨国忠还是不死心。
“竹笛公子石景安。”窗外冷漠的声音瞬间飘远,此后再无声息。
杨国忠迟疑了一会儿,吩咐仆人打开窗户。仆人哆嗦着两腿一步一捱地挪到窗边,颤抖着打开窗扇,外边漫天大雪无声地下,空无一人。窗外地上印着一些杂乱的脚印,也渐渐被新下的雪填补了上。
杨国忠拭了拭额上的汗,怪不得,原来是石景安,杨国忠的脑海中闪现出当日朝堂上的那一幕。这石景安的目标如果是自己,自己还有命在吗?他庆幸那天在朝堂之上没有插嘴得罪了石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