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逃票上车。下这个决心我是思考再三,犹豫半天后才决定下来的。下这个决心是有把握能逃票坐车的。当兵几年,往北京送稿不计次数,要说收获,刊稿增多是主要方面,开阔眼界也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着的好事儿,还有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成果,就是学会了逃票,就像美国科学家研究治疗冠心病的药缺意外研制出伟哥一样,有了一个意外的惊喜。说这话并不是说我天天都逃票,其实到今天为我一次票没有逃过。不是说自己多高尚,而是没有必要,因为他来送稿的车票可以团里可以报销。知道逃票的几个规律和方法,这都是每次坐火车从那些沿途的小贩们谈笑中了解学习的。一般的逃票都是买长站台票,装做送人进站和接站,或者装做到站内找熟人趁机溜上车,没有新奇。如果你不长坐车,偶尔来一次也许很容易就能混上车去。但是,对这些几乎是一天一趟甚至是一天两趟来北京送货,又不想多掏钱的小贩们来说,这些招数一点都不管用。他们进去北京南站就想回村里一样,车站那些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们,有的还很熟,再用这些办法就不灵了。
有一次他坐车回部队的路上,和定兴县几个肉贩聊天,说到逃票的时候,他们年龄最大的胖嫂介绍的。他们逃票一是“闹”。坐这种慢车的人多,大部分都是沿线的人,一说检票上车,有票的往前挤,没票的中间就开始捣乱,把秩序弄乱,一帮人就往检票口拥挤,让那些检票员忙的顾不上,没票的人就趁势挤进车里。而是“跳”。永定门火车站的检票口都是一米多的铁栏杆,对那些送货的小贩们来说,跳过去不是问题。看到检票口乱成一团,一些小贩就跳过铁栏杆一溜烟跑进车站,任凭后面的检票员叫骂,权当没有听见。也有人不多的时候,这些小贩会到售票口买几张站台票,然后到出站口捡一些旅客扔掉的火车票,把站台票放在车票上面,用手死死捏紧两张票,让售票员检票,把后面没有票的同乡带进车站。
胖嫂我说:“你别看车站那几个检票的吼的晌,他们都是骡子的鸡,摆设。只是吓唬我们这些老百姓,你看那些当官的,还有警察,你们当兵的,都是大摇大摆进去车站,有鸡票就给他们剪,没有票理都不理他们照样进去车站。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老弟,不信你试一试?
以后刘宏伟真的试过几次。他衣兜里有票,过检票口不掏,大摇大摆就进去。检票的看一眼,认真的就说一句“票“,他就掏出来给他看看。不认真的就不说话,就上车回家。有时候也会装做找人送人,硬闯进站,那些人看看也不吭声。刘宏伟决定今天真的逃一次车票,看运气如何,大不了老子在车站蹲一夜。
他到检票口的时候,那个比一般胡同略宽一点的检票处已经排满了人。坐这一趟车的人很多,大部分还是那些做买卖的小商小贩,他们扛着大包小包,有的似拖家带口,大喊大叫,浑身的一副湿透了,狼狈不堪,好像逃难一样。也就是一支烟的功夫,就听到一个男售票员拿着一个扩音器喊:“排队排队,不要挤啊,检票了,检票了,把票拿出来。”
刘宏伟没有拿东西,只有一个挎包背在身上很容易就挤在前面,我回过头来,就看到定兴贩肉的胖大嫂正在队伍里面慢慢往前挪。我们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嫂子,你怎么赶到这个时间回家啊?”
“老弟,有个饭馆要羊肉,下午过来送了一趟。现在赶回去到天命还能送一趟。”
“那么着急啊,等一等不行啊。”
“等不了啊,人家饭馆等着用肉哪,耽误了人家的生意可不行,以后就没有办法供事儿了。你怎么这么晚坐车啊?”
“嫂子,一两句话给你说不清。反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必须明天赶到保定去。有个事儿我还要求你哪。”
“求啥啊,老弟。咱们不都是定兴老乡吗?啥事儿,说吧。老嫂子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我没有买上票,想逃票上车,好在明天到保定,你看行不行?”
“我当时啥事儿哪,逃票的事儿就像和我要点肉骨头一样容易。你跟着我们几个人走吧,保证把你送上车。”
到了检票口,胖嫂一反常态,不是几个人挤着喊着混进车站,而是拉着几个小老乡笑眯眯的站到检票的管理人员前面:“老陈啊,这么晚了还上班,怪辛苦啊。”胖嫂看着检票的一个中年人喊道。
“我说老肥,你这么晚了咋还往回跑啊,不在这找个帅哥住一夜。”开这种玩笑,就知道老陈和胖嫂挺熟的。
“找啥帅哥啊,就和你睡一夜呗,我看你停顺眼的。”
胖嫂一边和老陈说话,一边右手在身后急忙给我摆手,示意我赶快进去。老陈看到我进去,急忙喊:“哪个小伙子买票没有,过来,过来检票。”
胖嫂急忙拉住老陈:“我们是一起的,票在我这儿,我给你拿。”
老陈信以为真,就等着胖嫂拿票。胖嫂掏掏左兜,是一把过期的废票和钢蹦子,掏右兜是几张餐巾纸,嘴里不住的叨叨“票哪,票哪。刚才我还掏出来看哪,不会是掏丢了吧。”
老陈现在看出来胖嫂在演戏,后面已经堵了好多人,有人在高喊:“快点,快点,磨蹭个吊啥啊?”老陈就把胖嫂扒拉到里面说:“你快点走吧,记得明天把票补上啊。”胖嫂给老陈来了个飞吻: “好的,明天我送到给你家里去。”
老陈急忙喊:“你快走吧,你也别送了,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