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捂着脸支支吾吾的退了回去,马强回过头来对着叶痕和声道:“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叫你一声痕小兄弟,你还小,不过以后大了咱们肯定是好兄弟,一家人,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大过节的我们饿着肚子吗?”
叶痕张开双臂,敞开胸脯急道:“马爷,你搜我身,要是找到一文钱,我随你处置。”
马强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大手在长满麻子的脸上抠了两下,突然嘿嘿笑道:“六串金溪鱼一两二十文钱,现在你却说自己身无分文。嘿,痕小兄弟既然这么不讲情面,自己过上了好日子,把钱藏了,让咱们兄弟在凤阳节喝运河水,吃桥头风,好,好,不错……”
“马爷……”
“别这么叫,别、别、千万别这么叫,我担当不起,痕小兄弟高贵、我们这些人渣东西怎么高攀的起啊,我们走,免得打扰了痕小子过节的好兴致。”马强寒声说道,阴测测瞟了一眼叶痕,转身离去。
身后那群人一愣,其中一人急着喊道:“怎么能就这么放过这小猪猡子,马爷……”
“走。”马强阴鸷的目光回头一瞪。小混混们不约而同的心中一寒,连忙穿过叶痕的身边跟了上去,那个被打一巴掌的壮汉满脸不甘,走过叶痕身边的时候随手一挥,叶痕手中握着的清溪月儿鱼被一股巨力打了出去,叶痕连忙伸手去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金黄色的清溪月儿鱼飞出手心,轻飘飘的落到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就如同井中的月亮,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虚幻。
白天热闹的云州一直欢庆到很晚,才渐渐地安静下来,月色明媚,很是皎洁美丽。
月影之下,一个瘦小的身躯艰难的爬到乘云桥边,叶痕遍体鳞伤的瘫坐在乘云桥上,愣愣的看着天空的星辰,璀璨的星光,也不知到底哪一颗才是自己的故乡。
整个白天叶痕一直呆呆地盯着河面,一动不动,刚才突然被布袋蒙上了头,浑身上下顿时不知受了多少拳脚,叶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可是又能如何,没法躲,也没办法反抗,根本反抗不了。全身无处不痛,可再怎么疼痛又怎么能比的上心中的伤痕。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纪念的日子,却是这么的狼狈。”叶痕苦涩的笑了笑,血迹顺着额头慢慢地滑进了眼睛,一切都是那么的血红,“快没意识了,就这么结束了么?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么?还能再见到父母家人、亲朋好友了么?如果那样,也许我还得谢谢那马强了、呵、呵呵呵……”叶痕自嘲的笑着。
眼角的一滴鲜血脱离的开去,视线变得稍稍的清晰了一些,叶痕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人,一个在月夜中挺立的男子。原本凉意的空气似乎变得冰冷起来,让人感到莫名的寒意。
一身灰黑色的上衣,双手笼罩在长长的衣袖中,束带紧紧的裹住跨带着一柄长剑的腰身,面部能清晰的看到一道从额前划过脸侧的疤痕,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凶险。如黑夜般结起的长发直脱至腰迹,在夜风中漂摆不定。
男人的眼神墨黑深邃,更有一股凌厉凶邪的气势,恐怕普通人只要被此人瞪上一眼,就魂飞魄散。可是叶痕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害怕的想法,反而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目光,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叶痕很想很想知道这个答案,紧皱着眉细细地思索。
那人没有说一句话,就欲转身离开。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叶痕突然疲惫地笑了。那人似听到叶痕的笑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仍旧一言不发的看着叶痕。
“嘿嘿,像你这种人怎么会和我的眼神一样呢,都是那么的……嘿嘿,哈哈哈哈……”叶痕突然忍不住笑着,而且笑的越加的开心、放肆。
良久,“小鬼,我们,是何眼神?”从无尽的黑暗中飘出有些沙哑,却带着威严的声音。
“你又是什么遭遇呢?还有比我更惨的么?悲伤,愤怒,憎恨,绝望……还有、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渴望。”叶痕缓缓的低下头,双手不知不觉的紧握成拳,溢出一丝血迹。
黑衣人静静的听着叶痕一个词一个词的说出来,右手紧紧地握住剑柄,不住的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剑而出。在听到了‘渴望’的那一瞬间,黑衣人全身一震,目光如利剑断空,死死地盯住叶痕。
此时的叶痕已经趋于油尽灯枯,面容灰白,浑身不住的颤抖,最重要的却是心死若灰,没有了生的希望。黑衣人默默地站在那里,良久,右手重新回到了漆黑的衣袖中。
夜更深了,寒风瑟瑟,依旧明亮的月光下,留下了一个大人抱着小孩不再孤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