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惊雁身子一僵,条件反射般便要将手缩回,却又在刹那间顿住,只觉得身旁那人的手掌那般温暖,紧张的心情竟奇迹般安定下来,他呼出的热气打在耳畔,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让她浑身发热,羞涩中有着一丝奇异的期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小手终是没有抽出,任由他就那么握着,一动不动。
街上更夫走过,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空廓寂寥的街上,更夫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梆梆梆梆”四更的梆子声响起,带着更夫的身影消失在接到的另一头。
过了一小会儿,一阵骨碌碌的响声,一个卖混沌的小贩推着一辆小车走了过来,来到墙下,轻轻地咳嗽了三声。
“来了!”吕惊雁低低地说了一声,“大家做好准备!”
李烈感觉到那只小手已经抽了出去,一把精致的连弩已经出现在吕惊雁的手中,杀手们宛如发现猎物的猎豹一般,全都绷紧了身子,手中弓弩已经指向了街心。李烈缓缓将苍穹剑墨黑的剑身抽出,放在身前,扭头看一眼吕惊雁,见她那双美目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吕惊雁连忙低下头,眼光瞄向街道的尽头。
几盏昏黄的灯笼宛如鬼火一般出现在街口,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顶八人大轿出现在眼前,大轿由八名健仆抬着,前方四名家丁打着灯笼,轿子前边是一队二十人的护卫开路,轿后也跟着十二名护卫,整个队伍算上轿中人的话,共计四十五人,整个队伍没有人说话,径直走了过来。
李烈的心也砰砰地加速跳动起来,莫名的兴奋和紧张激得身子不可察觉的颤抖,那可是当朝太师,堂堂宰相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代权臣,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了。
“射!”一声低喝突兀发出,近百支劲弩同时发射,街上之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劲矢入体的噗噗闷响连成一片,伴随着清脆的崩簧激发声,又一轮箭雨向下激射,惨哼声响成一片。保护韩侘胄的护卫本是精干之士,然而打击来得实在太过突然,而且杀手们的手法确实极为精准,箭矢并不乱射,每人都找好了各自下手的对象,一待攻击命令下达,弩箭已经电射而出,往往每个护卫都要一次承受两支以上箭矢的精准打击,所以大多数人在第一轮打击下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已经一头栽倒在地。
“有刺客,啊……”终于有人呼喊出声,却已经被几支凌厉的箭矢射中,短促的呼喊嘎然而止。
三十多名护卫哪里经得住百名精锐杀手近距离的攒射,立时便倒下九成以上的人员,即便是反应迅速的护卫侥幸躲过了第一轮箭雨,腰刀刚刚抽出一半,第二轮第三轮箭雨已经接连而至,竟比先前倒下的同伴死的更为凄惨,身上都插满无数箭支,变成了刺猬一般。
一只灯笼落在地上,引燃了纱罩,发出幽幽的火光,照得这片修罗场更显诡异。
韩侘胄照例斜倚在轿中软榻上闭目养神,却被一响一下子惊醒,接着便听得几声惨叫,不由惊得一跳,“怎么回事?”他一句话还没喊完,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刚要站起,却是浑身一震,大轿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将他的身子撞得一歪。韩侘胄下意识地爬起,颤抖着伸手去挑轿帘,入目的是无数寒光,一声惊叫只来得及叫出半声,一支利矢已经插入他的口中,咄的一声自他的后脑穿出,钉在轿柱上。
袭杀进行的非常顺利,四轮齐射对于毫无防备的护卫和家仆轿夫来说,根本无从防备,李烈自认自己处在这种情况下,也是难以幸免,街头再次陷入死寂。
李烈当先跃下墙头,无数黑影奔至轿前。李烈掀开轿帘,只见那曾经全倾一时的大人物浑身插满箭矢,大瞪着惊恐的双眼,无助的眼神空洞无神,鲜血顺着轿板流到地下,月色下深黑一滩。
杀手们按计划有条不紊的动作起来,一队人在街道的两头把守,其余人则将尸体飞快的拖起,抛入院中,墙下自有人接住,直接扔入坑中。过不多时,街上已无一具尸体,几名杀手飞快扯掉夜行衣,露出里面奴仆衣着,抬着空轿子飞也似的去得远了,自去僻静背人之地将它焚烧干净。只短短时间,街头已经空空如也,只余几滩鲜血,那辆混沌摊车再次推过来,一筐筐细土洒下,再用脚踏实,便推着车去得远了。
院子里堆着尸体的大坑已经填埋,大部分人开始换下黑衣在吕贤和吕惊雁的带领下回瑞祥集合,李烈则指挥剩下的五六个人将虚土踩实,再将月季花移回原位,几把扫帚细细打扫,一切恢复旧观,这才匆匆离去。
明月西沉,东方泛白,沉睡的城市渐渐苏醒,在那片街道,却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从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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